(12)住院。
可是这住院那有想的那么容易,医院早已是人满为患,好像全省的病人,甚至其他省的病人都集中到了这亚洲最大的医院。
整整三天,挂不上号,看不上病,更别说住院做手术了。
我们一大家人蜗居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小旅馆里,为了省钱,只要了一个房间,床只有一张,除了让父亲休息外,其他人只能站着,坐着,特别累的,特别困的时候,能够躺在地上睡一会儿,就已经很幸福。吃上当然更不能讲究了。说实话,我是最年轻的,可我都明显感觉到吃不消,我怕我们都会病倒的。
父亲也看出了我们的困境,说了多次,送他回严家滩,生死由天。父亲不想让大家跟着受罪。
但是我们肯定是不能够这样做的。第四天的时候,旅馆老板下逐客令,要么我们起码租三间房,要么走人。怎么说好话都不行,没有办法,大姐忍痛租了三间房。
大姐笑说,也好,大家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大姐转个身去,偷偷抹眼泪,她是大姐,家里的事一向由她做主,她不能够在大家面前流泪呀。
大姐找我商量,弟弟呀,你在省城读过四年书,你看你的同学或者老师中,有没有人能帮上忙的?这话已经说过好多次了,可大姐说过的,好像全忘了。大姐可能是固执地认为我们四个中,我在省城的时间最长,我书读得最多,我应该最有办法。或者大姐这样问,就是一种习惯,这几天绝望中的一种习惯?我回答不了,我只有深深的羞愧,我和老师,同学,十多年没有联系了,我现在到哪里去找人?关键时刻,我不能被指望呀。
等吧,去排队吧,总不能就在旅馆里昏睡吧。又昏昏沉沉地过了一天,又满脸失望地回到旅馆,不用交流,一切都写在脸上。饭都不想吃,躺在床上就睡了,迷糊中被叫起来,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情,就听大姐说有办法了,
原来是旅馆的一个做保洁的,说观察我们几天了,看起来我们也是老实人,实在没有办法,她同情我们,给我们介绍一个人,叫我们找他,绝对行。保洁阿姨说事成后,她要两百。大姐说,我们自己又想不到办法,就死马当活马医。
我们几个就一起去了医院,在路边的一个公用电话亭,和对方联系上了,对方要我们在医院入口等他。会不会遇到骗子?我们的眼里流露出了这样的担心,只是都没有说出来。等了十来分钟,一个矮胖的男子出现了,
你们是刚才打电话的?
是。
男子没有多话,两千,我来安排。
大姐数了两千给男子,男子接过钱,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
大姐?大姐阻止了我们,有什么回去说。
有什么好说的呢?要说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谁也给不了结论,大家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保洁阿姨带来了好消息,说那个男子觉得我们还爽快,他在安排。当天父亲就住进了医院,不是在走廊上,而是两人间的病房,有卫生间,还有个阳台。男子还托保洁阿姨告诉我们,要给主任封个一千元的红包,主任会安排尽快检查。大姐和我们都很感激保洁阿姨,大姐给了阿姨四百块,没有想到保洁阿姨竟退回了两百,我说的是两百,不能多也不能少。保洁阿姨把我们都说愣了。
终于把父亲安顿了下来,看看那些拥挤在走廊里的病人和家属,看看那些住在医院周围旅馆里,焦急等待病床的或者等着看病的病人和家属,我们觉得很幸运了。
大姐说,现在就没有必要大家都挤在医院里,花销还大,大家有工作做,有家要管。大姐说,她和后娘先守几天,有两个人够了。其他人先回去,有事天天打电话。我们都觉得大姐想得周到。就简单收拾东西准备先回家,没有办法,必须两头兼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