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手术
就在这时，后娘有话要说。
后娘说这些天，她很感动，我们姊妹是真正孝顺开清的。开清肯定非常欣慰，我能够做你们的半路妈，也很欣慰。
后娘说话，很文气，这是以前所没有的。
你们几姊妹也看得出来，后娘说，这些天我从没有跟你们计较吃，计较住，从没有跟你们抱怨半个字，也没有跟你们提半个字的要求，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
后娘抹起了眼泪来，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有困难我们一起克服。后娘说，所以她不会提任何要求，不过，她只是一个农村妇女，她有担心，比如真的哪天你们爸爸不在了，你们不需要我了，你们会怎么对我这个半路妈呢？你们还认吗？
后娘说，她本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可不说，她又闷在心理难受。
后娘说，她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如果真的哪天动不得了，或者像开清这样病了，有人会管她吗？你们替我想想。
后娘的话，把我们说得面面相觑，怎么回答，如何回答，谁在这个时候想呀，谁有这个心思呀。
后娘说，我当然不是要你们表什么态，这个只是空话一句，说了又怎样，随时都可以否认。
后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云里雾里的。大姐要后娘有话直说。
后娘边哭边说，她要请我们原谅，她只是个农村妇女，她要为自己的后半生打算，后娘说，她问过医院的护工，一天包吃包住是三百的工资。我要求不高，三十，五十，你们看着给，这样我心安点。后娘说，她先出去，你们姊妹商量好了，给她说就是了。
大姐叫住了后娘，说不用出去，我们一天给一百吧，多了确实有困难，妈多理解一下。后娘说，多少是你们的孝心，我当妈的不计较。
我和二姐，三姐他们出来，准备一起去荷花池汽车站坐车回去的时候，我嘟哝了一句，她真会找时机。二姐三姐都只有流泪，有什么办法，现在能够天天守在这里的就只有后娘呀。
父亲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医院方面也做了两次会诊，参加的医生专家级的都有好几个，
后来主任就找我们谈话，说，确诊了，方案也出来了，做手术可能多活一年两年，不做这个就说不清了。由我们定。
我们几个想都没有想就说，
做，肯定做。
那好，
主任说他亲自主刀，要我们放心。
我们对主任是千恩万谢，大姐则趁周围的人没有注意的时候，往主任的白大褂里塞了一个红包，那是事先准备的一千元红包。
父亲的手术定在周三，周二晚上，我们全都赶到了华西，父亲很高兴，说他今天吃了几大块炖烂了的肘子，父亲说他觉得自己没事。
爸，你当然不会有什么事，
我们都说。陪父亲聊了会儿天，我们要父亲早点休息，我们退出了病房，一晚上就守在病房外面，半夜的时候，后娘把我们都叫了进去，说父亲有话给我们说，
父亲说，他做了个梦，梦到了你妈。你妈说，几个孩子已经很孝顺了，你就别麻烦他们了，你的病只要回严家滩就会好的。
父亲睁开眼，盯着我们，你们要听你们妈的话，送我回严家滩。
爸，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去。
大姐哭了，我们都哭了，父亲说，虽然我们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但他知道，不要花那个冤枉钱，也不要让我受罪，我不怕死。
父亲几乎要吼起来，我不要做手术，我要回严家滩，否则我死不瞑目。我要马上出院！
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