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神力。
尽管祖父不同意,可儿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孩子了,大爸二爸最先闹着分家出去单独过,祖父拿着一根木棒追着大爸二爸打。
你们翅膀硬了,要分老子的家了。
不管是打是骂吧,在开家庭会的时候,众人都坚持分家,祖父最后就望向父亲:
老七,你说,
父亲沉默了很久。
爸,分吧,父亲说。
你当个球的书记。
祖父一棍子打在父亲背上,父亲没有躲,一声不吭。祖父的棍子都断了。
分嘛,早他娘的就该分了。
小癞子喊了一声,
大家都吓了一跳。这可不是小癞子该说话的时候,祖父什么也没说,人像老了十岁。
家还是分了。
祖父原本轮流在每家过两个月,但他宁愿一个人生活,不愿意跟任何一家人过,父亲有时怕祖父一个人孤单,只要从大队上回家,就总把祖父请到家来,不管有没有好吃的吧,总要先给祖父盛一腕,
那时,我也就几岁的样子,感觉祖父的话很少,一定要说的话,就是骂父亲一句:你当个球的书记。父亲也从不申辩。
我后来意识到,那时祖父能够骂的人,恐怕只有父亲。大家庭没有了,祖父的威严没有了,祖父实际上成了没有人想要的一个老头,幺娘一家是绝对不会给祖父好脸色的,特别是幺爸过世后,幺娘更不把祖父当一回事,有时对祖父还大呼小叫的,有次父亲看不下去了,就说了幺娘几句。
七哥,你错怪我了,爸耳朵背,你小声了,他根本听不到。
幺娘根本就没有当回事。
至于大爸二爸,祖父说他们的时候,也会顶嘴,所以祖父能够骂的人只有父亲,另外我还觉得祖父可能一直埋怨父亲,祖父可能把分家的责任一直算在了父亲身上,可能一直不愿意原谅父亲。当然,祖父不愿意一个大家庭解散,可他不明白,不是父亲坚持,这个家就能够不分的。
分家后,大爸一家搬走了,小癞子和幺娘一家占据了最好的几间房子,父亲说,等她们占吧,我们以后自己修。父母都相信自己有能力修,没跟她们计较。
小癞子慢慢长成小伙子了,除了不怎么好看外,他还饭量惊人,他一个人往往能够吃两个人的饭,这个家怕要拿给你吃垮,幺娘人前人后都要这样说说,为此,还减了他几个妹妹的饭量。保证他吃饱,这是第一位的。
你爸说不定就是你吃死的。幺爸过世后,老家人就拿小癞子开玩笑。
小癞子举起拳头,老子砸烂你妈的x,他的拳头有铁锤那么大,没有人敢惹他了。
小癞子饭量大,力气也大,老家保管室外有个废弃了的大碾子,这是当年修保管室的打谷场,平整地面用过的,要挪动它,肯定都要几个壮汉同时用力才行,可小癞子竟然一个人就能够撬起它来,那是生产队放工前,都没有事了,大家都挨时间等着放工,几个后生无聊吧,就打赌说,谁能够撬动碾子,就叫他爹,
妈的x,说话算数?小癞子大声问,算数,几个人根本不信,觉得自己赢定了,小癞子找了一根很粗的木棒,看仔细了,
妈的x,你们都是我儿。
小癞子将木棒插入碾子的中间的空隙处,陈癞子,伤了不关我们的事哈。几个人都这样说,伤你妈的x,小癞子一边骂一边将木棒放在肩上,试了试,伤你妈的x,小癞子一用力,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碾子已经被他撬起了半个身子,我的天!全队的人都惊了,在农村干农活的人们眼里,力气大,是很受尊重的,这叫本事,大家对小癞子都刮目相看了,甚至连他那难看的癞头也再没有人提起,连祖父对小癞子都有几分赞赏,先前心里的结似乎也解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