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黑影。
二爸的二儿子,叫陈忠柄是个石匠,喜欢打牌,有时也赌点钱,为此没有少受责骂,特别是他哥哥陈忠原的责骂,长兄如父嘛。
再者,这哥哥是个工人,尽管只是一个煤矿的工人,可在当时的农村这就是吃国家粮的上等人,这哥哥要管他,他是不敢不听的。
那时我还是小孩子,我亲眼见到这个大哥,训斥他,你再敢去赌钱,我把你手砍了,信不信?大哥真的拿了把菜刀出来,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我在想要是没有人拦住,他会不会真砍下去?
不过,这工人对他弟弟倒是很好,矿上有零活,他总是带上这弟弟,后来还出人出力出钱,张罗了好些时间,终于给这个弟弟说成了一件婚事。
这可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情,当时在农村能够不打光棍,能够娶媳妇,绝对不亚于现在中了一千万大奖,人人羡慕,特别是老家哪些老光棍们眼馋得要死。
小癞子和幺娘也嫉妒得很。
他不就是有个工人哥哥嘛,靠他自己,除非人家瞎了眼。
幺娘不服气,小癞子年龄也不小了,幺娘早就托媒婆说亲了,只是一听说是个癞头,人家就不干了,幺娘急,小癞子也急,当这个喜欢赌钱的表兄把新娘娶回家时,幺娘和小癞子真是急红了眼。
新娘是本生产队曾家的,住的地方离我们这里就两条田坎远,曾家是大队的五保户,没有儿子,就三个闺女,出嫁的是老大,另外两个还小,大概也是自己家的条件不大好,也不能高要求什么吧,不过据说曾家提了一个要求——做上门姑爷。就是入赘,这边由哥哥做主,答应了。虽说是入赘,其实也只是名义上的,因为曾家确实太穷,就一间破屋子,连他们站的地方都没有,他们是吃住都在这边的。
有天晚上,已经好久没有打牌的陈忠柄,实在手痒痒了,跑出去跟队上的几个人玩牌去了。新娘就先睡了,迷迷糊糊中觉得屋子里有人,
忠柄,你回来了吗?新媳妇问,
一个黑影不由分说地向新娘扑来,
你,哪个?
新娘还没有喊出声,黑影已经把她压在了身下,黑影力气大得惊人,新娘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陈忠柄那天晚上手气还好,赢了点钱,他还想继续,另外几个没钱了,也觉得手气背,就散了。陈忠柄没有尽兴,但也只好回家了,一回家,眼前的一幕差点让他晕倒——再蠢的人也知道是出事了。
谁干的?
新娘三天没有吃一口饭,没有说一句话,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只说了三个字:小癞子。
后来的事,我很难叙述,一者,我那时确实小,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是蒙的,二者,除了看见母亲去陪新娘哭之外,没有人跟我解释什么,三者,多年后,哪怕就是当事人也都不再提此事,当然,我就是再想知道详情,也绝对不能够问的。
不过,下面这些事是肯定的。
一,新娘说,到死都记得他身上的那股味。
二,小癞子和幺娘矢口否认,而且骂得很难听,
幺娘是骂给所有人听的,唯恐别人不知道。
三,二爸的大儿子,就是那个工人陈忠原,拿了把砍刀,陈癞子,是我动手还是你自己动手?哥哥的意思就是要把
五,当时,确实是大场面,我们这些孩子都吓哭了,两边都拿出了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那时是爷爷站了出来,横在了中间。
你们要动刀,就先把我杀了吧,祖父老泪纵横,
你们这些不孝子呀,陈家在严家滩一百多年的脸,都拿给你们丢尽了。
六,后来祖父一病不起,过世了,后来工人哥哥出钱,给他们修了房子,让他们搬离了老宅,离小癞子他们远了,后来工人哥哥遇到矿难死了。时间会冲淡一切吧,后来再无人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