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新娘
不久后,小癞子竟然也结婚了。
新娘不大像农村的,她皮肤很白皙,人较高,有些单薄,说话细声细气的,像下乡来的知青,她的脸红扑扑的,还总是挂着笑,农村有句话,叫懒人有懒福,生产队的人就借这句话说,烂人有烂福,队上那些光棍们说这话时酸溜溜的。
新娘是四大二队的,是范家的一个姑娘,我们这里是三大六队,两家大概离了几里远,真不知道幺娘是怎么说通范家的,反正范家的姑娘就上了门,成了小癞子的新娘。
我现在都还记得,新娘过门的第一天就下地干活去了,穿着一身新衣服,大红花的,从野外背了一背篼猪草回来,见到在门前玩耍的我,还跟我打招呼,
表弟玩呀?声音挺细的。
七娘好呀,她叫我妈七娘,
这范家姑娘有礼貌,母亲后来夸赞说,和幺娘不一样。
这个新嫂子确实不一样,以前幺娘家很少听到笑声,一般能听到的就是幺娘的骂声,或者小癞子的骂声,他们家有时就是家人聊天都像是吵架,我们家就在他们家隔壁,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有时听到小癞子喝稀饭的声音,我会忍不住笑,我们一家人都会忍不住笑,因为那声音确实大,就像猪吞食的声音,让人不得不笑。
别笑,母亲往往会阻止我们。
别学样,母亲总是很严肃地要求我们。
不过,新娘子来了后,他们家的气氛有些不同,新娘子自己就爱笑,好像没有什么事,她也笑,
笑个屁,小癞子就骂,新娘子笑得就更大声,后来连小癞子和幺娘也跟着笑,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谁都不知道。
变化还不只这些,每天早上鸡叫头遍的时候,新娘子就起来烧火做饭了,有时我会被砍柴,烧柴的声音弄醒,
新娘子真勤快,迷迷糊糊地听到母亲的夸赞。
有时也听到小癞子的声音,
你睡嘛,今天队上的活重哈。
算了,你起来了,我还睡个球,新娘子就笑,
笑个屁。
后来小癞子就出去了,说趁着还没有上工,给自留地上两桶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