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后,两人趴着在课桌上眯了会,休息了半小时左右。刘亮带着教材和一摞草稿纸,一脸兴奋地来到方一石身边坐下。
“怎么弄,怎么弄,说下你的锄头……”刘亮急切的问道。
方一石看着刘亮希冀而迫切的神态,不由微微一笑。自甘堕落从来就不是个人愿意的,之所以沉沦,是因为无路可走,看不到希望。但凡能有一丝希望,绝境中的人都会抑制不住心底求生的本能,死死地抓住那颗稻草。
“别急,你先列下哪些课目比较薄弱,哪些内容有漏洞……”
“好像我每一科都不行,到处都是漏洞啊,要不然也不会老是垫底。”刘亮苦着脸,烦躁地用圆珠笔敲着手中的书本。
一把按住那只不安分的圆珠笔,方一石道:“不要急,刚开始就这么烦躁,路还没开始走呢。”
“那这样,你就先跟着我的进度,从数学入手。我也才开始不久,你先这样,先把课本的内容过一遍,将所有的公式、定理、例题弄懂,然后这样……”
“啊?这工程量有点大啊,还要看教材啊,书上的内容有什么好看的,而且我觉得……”刘亮语气中带着些许失望,又有些不甘。
“怎么,觉得书上的都弄懂了?”方一石略一沉凝,“那你做一下这个题……”刷刷几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了几行文字。
“这是哪里找来的?”落笔写下“解”字,刘亮看着纸上的题目道。
半响后。
“靠,这啥题啊,我都看不懂,说的啥意思,这几句话之间有联系吗?……哥们,别糊弄我啊,在哪里找的竞赛题是不?”
“竞赛题?我这水平还看竞赛题,这是我刚刚自己出的……”方一石淡然答道。
“哦,难怪看不懂,你出的啊……”刘亮恍然大悟。
“什么态度,我出不了的题啊……”方一石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肩膀上。
“不是不是……”连忙挥手,刘亮揉揉酸痛的肩膀:“您老给讲讲……我说你力气怎么这么大,我这肩膀都麻了……”
“别说话,好好听,我给你讲……”方一石拉过一张白纸,“你看,先看这题要解决什么问题,与这个题干说的有什么关系……”
“八竿子打不着,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刘亮蹦出一句话后,见方一石瞪了他一眼,马上泱泱地停下嘴。
“这第一句,你看说的什么意思,里面隐含了那些内容……”方一石说着,在纸上写下一行公式,“这个公式,有没有?”
“嗯,是,对哦……”
“那下一句,是不是也包含了这个定理……”纸上紧接着写下另一句。
“咦,有点意思,原来可以这理解……”刘亮仿佛顿悟了,“第三句是不是也隐藏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屁,那是干扰项……”方一石用红笔标记上,划去道:“就是废话……”
“老方,阴险啊,真阴险……”
“老方?……”方一石顿时满头黑线,“看题,有了这些提供的条件,再看下题目……”
“嗯,嗯……”刘亮此时仿佛学霸附体一般,“有意思,有点意思,就这样嘛,下一步……接着……解出来了……”
“哈哈哈……很简单嘛,老方……哦,不是……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方一石看着喜形如色的刘亮,“嗯,还不错,答案对的,就是过程复杂了点,你看,第三步如果引入这个,再看看……”
刷刷几笔,一种更简洁的解题过程出现在纸上。
“不是,这……”刘亮有些结舌道,“妖孽啊,你怎么知道还可以这么解……嗯,你字写的怎么这么飘逸,真好看,怎么练的?”
“我去,看题,看解题思路,谁让你看字了……”方一石好笑又好气道。
“对,对,看题……”
方一石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字迹,完全脱离了青涩的工整,纸上写的行书,容易辨认,又有点飘逸如行云流水的意味。“好像是好看一些啊,觉得比自己重生前写的还好,这是怎么回事……”
他按捺下心中升起的犹疑,对着刘亮认真地讲解起来。讲完题,方一石认真地询问着对方对知识点的了解程度,心里盘算着安排计划。
两个人从刚开始还时不时轻声交流着,接着偶尔相互询问、解答一下,到后来各自专心的进行着自己地补习课程。
前日锁门的同学无意间抬头,看见方一石刘亮坐在一起看书,心中不由一阵诧异:“这两货怎么混在一起了,真是物以类聚……”他瘪瘪嘴,不再将这两个人抛在脑后,因为差生与坐在前排的他之间,是不可能有交集的,甚至不刻意去想,他都不记得两人的名字。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课余常常在一起复习,刘亮也耐下心来,从头开始补习早已学过的知识点。方一石还时不时讲解着自己的感悟,同时他发现在给刘亮讲解的时候,自己对知识点的掌握更加深入了,以前很多自认为已经掌握的内容又有了新的理解。
于是,在保持自己进度的同时,他突然有了好为人师的冲动,一有空就问:“怎么样,这个知识点懂了吗?”、“这个还可以这么理解……”
在方一石残酷的摧残下,刘亮巴巴地看着他,可怜地说道:“老方啊,你慢点讲,一下子别讲太多,我有点跟不上……”
“哦……”尴尬地笑了笑的方一石,说道:“那行,你先回味下,不懂的问我啊……”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学霸,举目四顾,俾倪天下。
专心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飞快。
这一天,方一石背完欧·亨利的“The Gifts”,翻开一本高中英语语法书,从时态开始学习基础知识。毕竟考试和工作中用语言不一样,当时工作的时候,只要把事件说清楚,交流过程中,并没有严格地遵照语法规则,很多时候,如果用标准去衡量,简直无法看,错漏百出,或许还赶不上后世初中生的水平。
“时态……一般现在时……一般过去时……”方一石专心在纸上编着思维导图。
“你怎么还在看这些内容……”一个清脆的声音出现在身边。
方一石抬头一看,身着飘花连衣裙,扎着大辫子的英语老师周依然,眨巴着她那双透亮乌黑的大眼睛,盯着方一石纸上写的内容,言语中带着不满地对自己说道。
“周老师?我……”见漂亮的英语老师破天荒地和自己说话,方一石有些被吓到了,结巴地说道。
“你现在应该紧跟我的进度,认真听上课讲的内容,不是自己乱来,现在看这些有什么用……”周依然皱着眉头说道。她平日里基本不会走到教室的后三排来,今天心血来潮多走了几步,结果就见到有些闹心的事情。
“果然不该多走这几步,这后面的学生真是……”心里有些许懊悔,但老师的职责促使她,还是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多说了几句。
“要认真听讲……”说完,她掉头回到讲台,继续讲着教案内容。当回头看着前面那些紧跟着她的明亮的目光,刚才的懊恼一下就抛去九霄。
“唉……”方一石嘴巴无声地张了张,“跟着你是好啊,我也想。奈何跟不上,强上要被拖死啊……”他平复下心情,继续着自己的计划。
上完课,抱着教案离开教室的周依然,临出门时,忍不住再看了一眼教室后排。回到讲台后她发现,方一石又埋头自己看书:“唉,真是没救了……没什么指望……”
放学后,没有蜂拥去抢饭的方一石,继续坐在桌前,翻看着自己整理的内容,在脑海中重整着自己的知识脉络。“咦,你这是啥……这图画的……有意思……”刘亮的声音如期而至,自从两人搭伙开始,只要不是上课睡觉,该小伙儿几乎与他形影不离。
“怎么样,有点意思吧……”方一石略有些得意道,毕竟这个时候思维导图,还没有像后世那样童叟皆知,老少皆用。
刘亮抓住那几张纸,紧紧攥在手里。
“拿去,拿去,我看完了,只是别当厕纸了……”看着那充满求知欲望的眼神,方一石实在无法拒绝,挥挥手笑道:“走,去吃饭了……”
刘亮拿着纸张,从自己桌上找来一本书,抚平夹在里面,正准备放下,又将纸张取出,认真折好,放在裤子口袋中,还用手轻轻压了压。
“不至于吧,又不是什么宝贝……”
“这是宝贝……”刘亮认真的说道,然后又嬉皮笑脸地搂着方一石的肩膀向饭点而去。
“这周月假,我要回家一趟……”方一石咽下一口饭,悠悠然道,终究要见久别的父母了,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惶惶然。
“不是吧,大哥,那我怎么办?”刘亮露出哈巴狗的神态,可怜道。
“你怎么办?……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方一石气的将一块肥肉塞进刘亮的碗里。
“谢谢谢谢,最近消耗有点大,正好补补……”刘亮一把挖出肥肉塞进嘴里,用力嚼着,满嘴的肥油仿佛要从油光的嘴唇溢出一般。
方一石打了个寒颤,埋头向着自己面前的饭菜发动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