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小丫头,真是……”
我娇嗔了她一句,然后又看向琼玉。
“让他们制的冠子好了没?”
“回公主,今早儿就送来了来了,只不过官家那边不用说一声吗?”
琼玉人长得水灵儿,心又生得七窍玲珑。
“不必了,到底儿是我及笄,且我有别处用。”
琼玉福了福身,刚要下去收拾,我突得又想起了甚么,便唤住了了她。
“我自己去罢。”
…
回到阁中,我让琼玉守在门外,紧着拿出一件墨色婚服。
这是我按照贵门姑娘出阁时的嫁衣样式自己绣的,包括那纹案、绣花都是我一针一线做的。
这件事,旁人不知,沈之衾也不知。
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昨日让他穿着赤色衣衫过来,说是庆我及笄之礼,但我那副急急的样子,却把本意都显了出来。
好在他也未曾说些甚么,只是淡淡一笑,允了。
待到一切衣裳都装扮好,又用螺子黛描画了眉,且涂抹了胭脂水粉。
我的长相倒说不上有多么好,只是一副江南水乡娇养长大的样子罢了。
温婉清秀,小家碧玉。
冠子大多是点翠的如意云片,本应是端庄大方的,偏生我眸中亮晶晶的,脸上也是羞涩,倒无端生出了一种娇俏可人的感觉。
“公主,沈公子在墨园候着。”
“知道了。”
我应了声,便出了门,也全然不管旁的婢子宫人是怎样看我的。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就是个宫人,纵使有甚么不满,也得憋着严严实实的。
又有甚么资格评判主子的事儿?
…
“沈子钰!”
我从前都是唤他沈哥哥的,也不知是从何时起,我更喜欢唤他子钰了。
这一身衣服无疑是繁琐的,且用的都是金丝银线绣制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熠熠生辉。
“公主,这是……”
我不知他见到我的那一刹作何感想,我只知道他那一袭红衣,迎着光而立,似是我漫漫岁月中透进来的一束光。
他根本不用做甚么,单是站在那儿,对着你微微一笑,便是温暖了时光的妙人儿。
挺拔而立,向阳而生。
“你说过的,要给我一个家,你……忘了?”
我试探着开口,见他面露不悦,心底的那抹雀跃瞬间就没了,我可以接受他不喜欢我,但求他不厌恶我。
“我没忘,只不过公主要记得,”
他顿了顿,扶住了我摇摇晃晃的身子,又扶着我坐在椅子上,才细细安慰道。
“奔为妾,聘为妻,公主身份高贵,在我的心里是谁也比不得的,纵使如此,也应十里红妆,三书六礼。”
“那你瞧瞧,这嫁衣可好看?”
我听了这话,心里甜滋滋的,又不死心,偏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好看,公主亲手绣的,什么都好看。”
“你怎知……”
我惊诧地望向他,我记得不曾与他说过的。
“公主手指都磨的不像话,我又怎能不知?只不过,我原以为公主绣了个荷包送与我呢。”
他坏笑着,那副少年气的样子实在是与传言中那个冷面无情的男子不符。
不过传言这种东西也不可信罢,那甚么侯家的小公子因留宿花楼一夜,竟有了孩子一事也是荒唐。
“我绣过的……”
我理直气壮且倔强地反嘴,可对上他那含笑的眼神,我竟没了半分底气。
不过我真的绣过,那时绣了对大雁,却被琼玉说成长脚鸡,这实在是伤人,我愤愤地把那个荷包扔在了竹林里,如今应是找不到了罢。
反正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绣过大雁这玩意儿。
“行行行,公主绣过的,好罢?”
沈之衾一边安慰着我,一边忍着笑意。
我实在是不明白这有甚么好笑的,当然,我也不知道,我随手一扔的荷包,被沈之衾捡了起来,当了许多年的宝贝。
我不语,许是因他戏弄我而羞愤罢,竟是娇嗔一声,跑开了。
跑过花苑时,为了图个方便,直接从中穿了过去,中途隔着片林子,碰上了个青绿色衣衫的男子,我也没多问,直直地离去。
…
那名青绿色衣衫的男子名唤齐烨,是太后娘娘的侄孙。
太后娘娘尤为疼爱这个侄孙,隔着些日子就要召他进宫,可惜我与他总是没见过。
“哪位娘子今日出阁?”
也是难怪,我当时穿着的是婚服,纵使眼力再好的人,也难辨认一二。
“齐公子慎言,宫中哪有出阁的小娘子啊?”
回答的是旁边随从一个小黄门,他作完答后,齐烨也不知是甚么神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朝着慈宁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