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全家挤在一间黑黑的房子里,无须用心收拾。迁入新居后,邻居都大兴装潢,尤其是墙壁,有的装上宝石蓝镜,有的悬挂风景画框,有的镶橘黄色护墙板,也有的装饰几幅腊梅、雏莺字画,独我家一排冷冷高柜,既装衣物又装书,其余“家徒三壁”。丈夫说,你好歹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吧,让谁写一幅字画裱裱挂在墙上,也见雅致。我应允下来。
丈夫是个急性子,不断提起此事,我才觉我并未仔细想过请人写字画画的事。对字画我虽有意欣赏,但要悬一幅在居室的墙上,我却觉得太限制思想,太限制眼睛。天天月月,甚至年年瞅一个味道的字画,那呆板我觉得难以忍受。
其实我喜欢一片静白的墙壁。空,并不意味着什么也没有,大音稀声,白壁涵海。留一面洁白的墙壁,可以让你的想象千姿百态地变化。一个人有一双眼睛、一个大脑,广大的宇宙在你胸中有多少种美丽的、优雅的风景啊。眼睛和想象是描图绘景的两支神笔,你可以任意泼墨挥毫,描摹书写你欣赏的纯美景致,纵然你写不出那奇奇怪怪、舒美绝伦的书法,但是你恣意的情愫从素白的墙上流过时,本身就是自己的大手笔。我常感到,洁白的墙壁犹如小说里的艺术空白,悬起你的意念,又让你思绪悠悠。
家居,舒适即称意。有自由的空间,有轻松的距离,白壁也无需要那些繁杂的饰物了。简洁、雅致是一抹最美的风景。
家里来了人,问怎么不布置布置,我说“会的,会的”。我还说我布置的居室将是“人人胸中有,个个房中无”。
丈夫会意,欣然。
发表于1995年5月10日《固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