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城
沧州不亏为中原腹地，距离雍州的皇城也只有半日的脚程。
天子脚下，果然繁盛。
但顾甫生此时却没有什么时间游历，他正按着喻鸿泰给的地址在城中寻找。
“应该就是这里了。”
顾甫生来到申屠月那日走进的阁前。正要敲门，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走后门。”
顾甫生回头，竟是那日送药来的黑袍人。
“啊，您是……”
“快进去吧，阁主已经等不及了。”苏华黎笑笑，走在前边带路。
顾甫生跟在苏华黎身后，进了那阁中。
“这阁楼造的真是精巧。”
顾甫生感叹，却看到桌边坐了一个小姑娘，举手投足颇有一番大人模样，感觉不到一丝怪异，反倒是显得愈发可爱，顾甫生竟越看越眼熟。
“你……你是……”
那个小姑娘放下手中的茶碗，面无表情地看了顾甫生一眼。
“你是大泽山脚客栈的那个小黑……”话没说完，顾甫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了，连忙住嘴。
“我现在有名字了，叫我左雀儿。”左雀儿不耐地说道，把脸转过一边，不看顾甫生。
“快上楼吧，莫让塔主久等了。”
顾甫生上了楼，正面对着两排木门不知所措的时候，身旁一扇门自动打开，左公明站在门后，脸色阴沉。
“进来。”
“哦……”
顾甫生进了门，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申屠月，还有床边坐着的那名白衣女子。
“这是怎么……”
顾甫生看向申屠月，黑色已经蔓延到了脖子上。
“这是……乌背露阳草的毒！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是已经……”
“果然是你。”左公明冷哼一声。
“人已经到了，该怎么治怎么治。”左公明道。
“等等，这究竟是……”
叶苏眠叹了口气，“你果然已经服用了乌背露阳草，还修得了一身宝血吧。”
“的确。”
“能想到用宝血救人，想必你多少也知道一些医术，你当初让她服下你的血后，可有仔细观察倒黑迹全部消除了？”
“我当时确实看到黑色从她的指尖消失了，难道是……”
顾甫生心头大惊。
“和你想的一样，腿比手长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为何当初你却没有想到呢？”
一阵悔恨涌上心头。
“那现在，我的血可还起得了作用？”
叶苏眠点点头，眼神对左公明一个示意。
左公明把手臂张开，顾甫生只觉得手腕上一阵剧痛，不知道左公明做了什么动作，手腕上便裂开一道口子，血液从手腕上的伤口流出，在空中构成一条血路。
“这怎么可能？”
顾甫生眼睛瞪得老大。
左公明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操控着，血液越靠近申屠月嘴边也越细，最后源源不断地缓缓流入申屠月的口中。
“你，转过身去。”叶苏眠命令道。
“啊？！”
“让你背过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转过来！”
“噢噢，好。”顾甫生背过身盘腿坐在地上，耳边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
“难道？”
顾甫生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
叶苏眠把申屠月的衣服脱去，黑迹正顺着血管缓缓地褪去。
申屠月手指微弹，有了苏醒的征兆。
“你有这身宝血的事情，不能和任何人说，知道了么？”左公明冷声道。
“嗯。”
即使左公明不说，顾甫生也是知道的，物以稀为贵，若是让世人知道了自己有着宝血这一秘密，自己会被怎么样？顾甫生打了个寒噤。
血液缓缓地流进申屠月体内，顾甫生坐在一旁，脑袋一点一点，睡意朦胧，一股熟悉的疲倦感油然而生。
最后，终于是撑不住了，浑身绵软地向后倒去，在临睡之际，顾甫生仿佛看到了一片连绵不绝的雪山。
“呃。”
喉咙中无意识地发出一个音节，顾甫生的脑袋重重地砸在地板上，牙齿上下一磕，舌尖的剧痛让顾甫生差点哭出来。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这是顾甫生最后的意识。
叶苏眠回头看了顾甫生这幅模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回过头，叶苏眠看着申屠月，眉头忽然一蹙，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明快的小刀。
叶苏眠抬起申屠月地手腕，眼明手快地在手腕外侧凸起的尺骨上一划，拨开皮肤。
“你！”左公明手一抖，空中地血液收回顾甫生的体内。
只见覆骨的筋膜与骨头上蒙着一层黑色。
叶苏眠与左公明对视一眼。
申屠月似乎是被这一刀惊醒了，猛地抽回手臂，下意识坐了起来。
手腕上的伤口迅速愈合，一双碧眼朦胧地环视周围一圈，模糊的视线最后定格到了倒在地上的顾甫生脸上。
“嗯？”
看到顾甫生脸红得异常，申屠月低头，发现自己的衣服正放在一旁，脸颊上顿时擦过两片桃花。
叶苏眠把申屠月摁到床上，帮她把被子掖上。
“你病还没好，先不要乱动。”叶苏眠柔声说道。
“我……有什么病。”
“只怪他自己太粗心大意了。”叶苏眠叹气，把事情一一告诉了申屠月。
“那现在，可已经痊愈了？”
“情况很不好，毒素已经入骨，看样子很难根治。”
“这毒，有什么影响？”
“平时影响不大，最多也就是毒发身亡罢了。不过有这小子在，只要能喝到他的血，想死估计也死不了。”
……
顾甫生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
“这是……”
脑中的记忆一点点复苏，眼前也越发的明晰起来。
“感觉怎样？”
叶苏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问道。
“感觉？”
顾甫生犹犹豫豫。
“感觉身体被掏空……”
“那就没事了，反正这身宝血也会自行修复，只要有时间恢复，受重伤也很难死掉，真是令人羡慕的体质啊，要是能抽一管血做实验就好了。喂，我在你身边守了这么久，要你一点血总不过分吧。”
“呃，这个倒好说，请问姑娘你是……”
“噢，差点忘了，我叫叶苏眠，现在在千机塔第四层做实习医师。以后你大概也要在千机塔里呆了，叫我叶师姐也没问题哦。”
“这个……没问题……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要进天机阁？”
叶苏眠刚想说点什么，左公明与申屠月推门而入，叶苏眠吐吐舌头，朝顾甫生眨眨眼，出了房门。
“我想我们应该早就见过面了。”左公明道。
“的确。”顾甫生朝他一抱拳。
“从今以后，你便留在天机塔。”
“嗯，不过我还没说我此行的目的，塔主怎知道我要留在天机塔？”
左公明一皱眉。
“我是喻鸿泰喻丞相举荐而来，希望能留在千机塔中锻炼，这是喻丞相给我的令牌，他特意嘱咐我要我交给您……”
说着，顾甫生开始全身上下翻找起来。
“咦？令牌呢？”
“不用找了，我已经看到了，原来是喻丞相的外孙。既然你自己要来，倒也正好少了许多麻烦。”
“那么，在塔里，我应该干些什么呢？”顾甫生问道。
“干什么？”左公明停顿一下，“你就在塔里，好好活着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