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岸飞由于力乏,瘫坐在地上,他看着这把属于阿切尔的刀,仍旧心有余悸。
此时,阿切尔将释放在体外的源气全部收回。她走到李岸飞面前,接过那柄刻有乌贼的刀。她看向桌子上的那块紫色的水晶,依旧是光彩照人。这说明李岸飞的生命并没有受到影响。
这小子怎么可能拔出自己的刀?阿切尔心中隐隐约约有一个猜测,只能说是和他体内的源气有关了。想到这里,她对于那座永生之岛变得更加向往——她多年的疑惑,也许真的可以在那里找到答案。
“还能站起来吗?”
“死不了,等我缓口气儿。”李岸飞说,“你去处理院子里的那些人吧。”
阿切尔点了点头,她走到桌子旁,收拾好自己的物件。她抓起那块属于李岸飞的玉佩,仔细打量了一番。事实上,阿切尔并不懂得分辨玉佩的好坏,她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有一些小小的妒忌。
“娘亲……”阿切尔感受着玉佩的温润,随后将它慢慢抛向李岸飞。
“你的东西,接着。”
李岸飞看到飞到半空中的玉佩,连忙站起,小心翼翼的接住,生怕有半点闪失。
“小心一点啊,这么鲁莽。”李岸飞接住玉佩后抱怨道。
“行啦,我去处理那些人。李大公子先休息着吧,要是觉得无聊,笼子里还有些稻草。”说着,阿切尔走了出去。
李岸飞脸色一黑,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反驳。只得不满地轻哼一声,又瘫坐在地上。
院内的匪徒看着阿切尔向自己走了过来,都带着惊恐的神色向后退了几步。他们不是没有想过逃跑,但是面对一个源师,他们根本下不了身死的决心。
阿切尔扫视着眼前的匪徒,她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再次将自己的源气释放。释放的源气再次凝结成一只乌贼,这只乌贼不由分说,便挥动着它的触手,刺入每一个匪徒的胸膛。从他们的胸膛抽出后,带出一个个细小的发光物体。而匪徒们的身上并没有一点创伤。
乌贼将这些发光的物体容在一起,凝结成一块紫色的水晶。这块水晶的大小、光泽远不如阿切尔身上的那块。
随后,乌贼化为一团紫色的源气,回到阿切尔的体内。那块水晶也随之到了阿切尔的手里。
而匪徒们则是不知所措,握着兵器的手忍不住发抖。
“诸位,我将你们的生命本源禁锢在这颗水晶里。希望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可以愉快的合作,如果有一个人心存歹念,那我就会捏碎这颗水晶,到时候你们全部都要死。总之,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够合作。”
“怎么个合作法?”这家店的掌柜战战兢兢地问道。
“我知道你们是贩卖什么东西的,我也知道那个地窖下是什么。但我不会管这件事。把我们和你们的‘货’一起运到你们的目的地。我不耽误你们发财,到了我们的目的地,我自会离开。到那时,我会把你们的命还给你们。千万别动什么歪脑筋。”
匪徒们听到后,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大多数人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不过,仍有一部分人心怀疑虑。
阿切尔对着这伙匪徒说:“其实你们已经没有选择了,不是吗?”
院内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那些心怀疑虑的人的脸上,多了一丝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那个店小二手持着一把锋利的剑,拨开人群,一步一步地走到阿切尔的面前。他的手由于惊惧而不停的颤抖,他的每一步都非常艰难,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店小二颤声问道:“你能保证你会履行你的诺言吗?”他举起那把宝剑,用剑尖指向阿切尔。但是,他的手拿不稳那把剑。悬在半空中的剑身,如同瑟瑟发抖一般。
阿切尔微笑着看着他,没有说话。
众匪徒紧张地看着店小二,生怕他捅出一个大篓子。掌柜连忙说:“山娃子,你犯什么神经?把剑放下!快赔礼道歉!”
“陈山,你个憨瓜皮,你不要犯浑,拉着我们一起死!”一个匪徒大声说道。
“这位大人,还望原谅陈山的不敬啊。”掌柜向阿切尔求情道,“这小子就会犯浑。脑袋不是很灵光。”
阿切尔摇了摇手,示意众人不要慌乱。她说:“看上去,这位叫做陈山的兄弟有话要说。”
“当然有话!”陈山厉声说道。
匪徒们一个个心惊胆战,连忙低下头去。
陈山转身对院内的众人颤声道:“你们知道你们在向什么人低头吗?杀了咱们大哥的人!平时一个个称兄道弟,现在怎么是这副模样!”
“王仁大哥对咱们不薄吧?掌柜,你忘了你孩子的医药费是谁掏的钱了吗?王五,你可是大哥的侄子,谁在你落魄的时候给了一个位子,让你跟我们讨生活?在场的各位,你们那个没受过大哥的照顾?每一次分钱,大哥哪次不是拿的是最少的?哪次不是让我们占大头?”
“我知道我们做的是什么买卖,这不是有善心的人能够做的。但是,现在的这个世道,有谁在做有善心的事?教廷吗?还是高高在上的世家?诸位大多是种地出生的吧?有谁的亲人或是朋友没被吊死过?这就是咱们的命!”
“大哥给了我们另一条路。咱们说句良心话,没有大哥,我们在这个世道怎么活?不是累死,就是被吊死。你们忘了吗?我没忘!”
“咱们做了这个行当,就该有掉脑袋的觉悟。咱们没了善心,但至少还要对兄弟讲义气!恶人也要有恶人之间的道义!”
陈山惨笑着,他扫视着这群人继续说:“看来,你们是连义气都不想讲了。”
他把住手里的剑对阿切尔认真地说:“我打不过你,也杀不了你,但我不可能向你低头!死也不会为你做事!这是我一个人的事,跟这群没义气的家伙没关系。”
陈山说完,他便架起那把剑,划向自己的脖子。他的手依旧颤抖,他的身躯依旧颤栗,可是他还是划了下去。
血,喷涌而出。
人,仰面而倒。
阿切尔沉默片刻,看着众人问:“可有效仿者?”
掌柜、王五等人没有应声,过了许久,才行礼答道:“我等不敢有二心。”
阿切尔点了点头说:“那按你们的计划是何时出发?”
“明天鸡鸣之时便上路。”
“就按你们订好的时刻吧。”阿切尔转身走入已经破败的房屋。
掌柜待阿切尔走后,看着陈山的尸体,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扭过头去,挥挥衣袖说:“把他埋了吧,随便给王大哥立个衣冠冢。”
众人欠身应诺。
李岸飞看着有些失神的阿切尔向自己走来,开口问:“被震撼到了?”
“你难道没有什么想法?”
“世事艰难,我一个锦衣玉食的纨绔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会这样?”
“你有想过吗?这不应该要问你的爷爷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场战争只是教廷的责任?漠西走廊是属于你们世家的吗?李家的疆土不是用人血浇灌出来的吗?难道只许你们世家攻城略地,不许教廷开疆拓土?”
“好,我收回那句话。”李岸飞说,“就是因为这样,才有现在的流民。这是双方的责任。”
“我觉得我们有能力改变这个世道,而不是讲什么责任。”
“改变?现在每一个权贵几乎都为战争亢奋地睡不着觉。几个人有什么用?在我看来,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统一,用鲜血来换和平。”
“你一直这么认为?”
“这么跟你说,我喜欢海洋,不喜欢世家的政治。我一直有一个梦想,想驾驶着一艘大陆上最快的帆船,离开这个战火纷飞的地方,走到大海的尽头,创造一个平凡的世界,就这样过活。但是,有一天,我的父亲告诉我,我成年了,应该肩负起李家的使命。什么是李家的使命?就是征服——征服不服从者,征服不从属者。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这是逃不掉的。我不喜欢战争,我逃不掉战争,因为我是李家的三公子,世家的新一代权贵。”李岸飞说,“你呢?阿切尔?”
“我在此之前从没有想过。我一直在想我从哪里来,我一直在追寻刀法的顶峰来麻痹自己,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行了,别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感慨这么久。”李岸飞站起身来,“你有这种控制人的手段,怎么不对王仁使用?这样可以让我们省多少力气。”
“别做美梦了,这种手段只能对正常人使用。如果对源师使用,对象必须认可,且没有抗拒才行。对源师使用叫做生命契约,对正常人用叫做胁迫。”
“我怎么觉得我是被胁迫的?”
“那是你自己选的。”阿切尔笑道,“太阳快落了。准备休息吧。”
“可是这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我睡床。”
“那我呢?”
“屋外的笼子。”
“……”
“你难道不喜欢稻草?”
“……”
提城的地牢外,负责看守的军士无一不屏住呼吸,严肃地看着他们面前的老人。
“我现在要做一项研究,可是你们却说,实验对象没有了?”奥德尔干笑着,“要不用你们做我的实验对象?”
守卫们不敢吱声,纷纷沉默不语。
“阿切尔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阿切尔大人带着他向教廷的圣城方向飞去了。”
“教廷?”奥德尔沉思着,踱步离开了此处。这里的军士纷纷缓了一口气。
“她没理由回教廷,一定是去寻找永生之岛了。传我的命令,海上、陆地各个哨卡严加盘查,发现那个东方世家青年,立即扣押。通缉令上不要提到阿切尔。”奥德尔想到这一点,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他身边的传令官接到命令后,立刻行动起来。
这下有些棘手了。耽误了自己的研究,那个大人恐怕会不高兴了。奥德尔懊恼地锤了捶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