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石长雨书房的路上,刘阿蛮憨笑着石府里的每一个仆人打招呼。
反观这些仆人,除了几个年纪相仿的童仆会上前戏弄刘阿蛮一番外,其余之人,看向刘阿蛮的目光大多带有一种哀怜惋惜。
到了书房,刘阿蛮轻车熟路地研好墨,摆好纸,将石长雨今日要学习的书籍备好。
随后,刘阿蛮提起一根毛笔,沾上清水,在一张摆好的上乘宣纸上行云流水般写起了一列列娟秀而又暗藏锋芒的字。
这是他的习惯,每天早上将昨日石长雨的教书先生所教的内容撰写一遍,然后放在窗台晾干。
两个时辰后。
日上三竿。
骄阳照拂这万物的同时,却又给大地蒙上了一层阴影。
书房内不再只有刘阿蛮一人,还有一名衣衫整洁、胡须悠长的白发老者,此人正是石长雨的教书先生。
又过了一会儿,一名与刘阿蛮年纪相仿、仅有十二三岁的少年揉着惺忪的双眼,迈着慵懒的步伐走进了书房。
实际上,若是有细心的人观察,便可以发现二人相仿的不仅仅是年纪。
“长雨公子,昨夜睡得如何啊?”
教书先生热情地向着石长雨招呼道,似乎并不责怪石长雨错过了晨读的时间。
对此,石长雨只是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走到刘阿蛮研着墨的书桌后坐下。
“那长雨公子,我们直接开始今天的授课吧!”
"哦!"
石长雨木然地回应,提起毛笔却百无聊赖地在宣纸上鬼画符起来。
不过似乎是越画越无聊,石长雨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端着墨砚的刘阿蛮,脸上出现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嘿嘿!”
石长雨站起来,直接在刘阿蛮清秀的脸上画了起来。
而一旁的教书先生熟若无睹,自顾自的讲着书上的内容。
“混账!”
忽然,一声怒斥从门外传来。
石长雨手中的笔一顿,应声看去后,脸上出现了惊恐的面容。
“爹……爹!”
石翰星站在门外,本就不怒自威的脸上此刻更是怒气腾腾。
“你今后不用来了!”
石翰星对着教书先生说道,而后又对着石长雨训斥道。
“带回自己去演武场跑十圈!”
最后,石翰星的目光落在了刘阿蛮画着一只乌龟的脸上。
二人的目光短暂的对视,有那么一刹那,石翰星感觉刘阿蛮的眼神如同一只毫无感情的凶兽。
不过下一刻,石翰星就认定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见过家主!”
刘阿蛮恭敬地躬身施礼,起身后脸上又是那副憨厚的笑容。
石翰星没有回应,只是冷漠地转身离去。
“哼!”
石翰星走后,石长雨不满前者对自己的惩罚,愤怒地胡乱抽起一本书,狠狠地拍在刘阿蛮的脸上。
霎时,刘阿蛮的鼻尖通红,两股鲜血直直流下,可脸上的憨笑依旧没有改变。
“这样你都笑得出来?”
“白痴!”
“怪胎!”
石长雨不满地谩骂道,他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自己口中的怪胎掉下半滴眼泪,因为这样的尝试他已经做过太多了,于是乎只能自己气冲冲地跑出书房。
刘阿蛮默默地捡起纸篓中的一张废纸,塞到鼻孔里,抬头仰望,双眼漠然。
待血止住后,便俯身擦拭起掉落在书桌和地面的血迹。
……
夜。
黑石镇外的山岭,透露着一丝死寂。
刘阿蛮借着月光在一座在白日也是无人问津的山岭中摸索。
在沉重的喘息后,刘阿蛮绕到了山背后,走到一片灌木丛前,将其扒开。
这是一个没有半点亮光的山洞,幽暗到月光都无法照入。
刘阿蛮熟悉地拿起挂在洞口的一根火把,掏出两块早已准备好的打火石将火把点燃。
刘阿蛮的影子伴随着火光在山洞内摇曳,“沙沙”的脚步声让昏暗的山洞平添了几分凉意。
“滴!”
“嗒!”
“水……”
山洞里回响的水滴声中夹杂着一股虚弱无力的嘶哑声。
“水……”
忽然,刘阿蛮停下了脚步,点燃了身前的一堆柴火。
“嚓!”
整个山洞突然明亮了起来。,空旷的山洞此刻很是怪异。
空气中散发着恶臭,一滴滴泉水顺着洞顶的石棱落下。
一具腐烂的尸体靠在墙壁上,身上的道袍破烂而又布满干涸的血渍,身旁一柄无鞘的雪白长剑静静地躺在地上。
最让人心悸的是被几块人头大的碎石固定住的一个酒缸,酒缸不过人的半身大小。
“水……”
虚弱无力的嘶哑声便是来自这个酒缸。
这是一个人!
一个只有头颅露出酒缸外的活人!
露出的头颅是一个粗犷中年,泥污遍布的脏乱长发散乱的披于缸外。
粗犷中年耷拉着双眼,似乎在昏睡,可干裂的嘴唇却在不停地蠕动。
“水……”
“水?”
刘阿蛮走到泉水滴落的地方,张开嘴任由泉水滴落。
紧接着走到那具腐烂的尸体旁,拾起那柄雪白长剑。
最后来到酒缸前,对着缸口处粗犷中年的肩胛直直插下。
“啊……你!”
剑刺的剧痛让粗犷中年瞬间清醒,刘阿蛮将剑倒拔而出,血花在篝火前没了颜色,只有空气中的血腥味。
“你到底想要怎样?”
粗犷中年惊惧地看着清秀少年手中的雪白长剑,透露着点点寒光的剑身上没有残留半点血迹。
“修道!”
刘阿蛮吐露出两个字,语气轻缓却又让人无法质疑。
“本座说过,你的先天精气不足,资质太过普通,无法辟府!”
粗犷中年有些不耐烦,显然已经回答过很多次这个问题。
“若是你能将本座放出去,本座允诺收你为记名弟子,保你一世繁华。”
粗犷中年的话语落到刘阿蛮耳中,可后者却若充耳未闻,神色淡漠,再次举起手中的雪白长剑,将其缓缓对准粗犷中年的肩胛。
“还有!”
见刘阿蛮不为所动,粗犷中年急忙又是说道。
“我可以帮你杀了那些欺辱你的人!”
刘阿蛮应声顿了顿,可这个停顿不过半个呼吸,雪白长剑就如它那令人心寒的冷锋一样无情,再次插入了粗犷中年的肩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