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家别院出来的时候,高坎儿有种精疲力尽的感觉,比打了一场硬仗都累,给这几个大老粗讲解细节真不是人干的事,高坎儿在富安的搀扶下缓缓上了马车,随后便直接窝在角落打起盹,实话实说,大宋的生物钟还没完全适应呢。
“李兄弟,衙内这两天忙的焦头烂额,心情一直不大好,有些事你别太往心里去啊!”陆谦拍了拍门房李富的肩膀,改日我来请李大哥吃酒。
“是小的办事不利,被责罚是应该的!”李富陪着笑道:“能和虞候喝酒乃是小人的荣幸,我可是求之不得啊!”
“衙内今天给大伙赏了银子,也有李大哥你一份,以后跟着衙内好好干,好处不会少!”陆谦不动声色的让一锭雪花银子落在对方手中,随后又闲聊了两句才迈上马车,虽然汴京城内道路拥挤不堪,但城外的官道却宽阔的能同时行驶数辆大车,不只京城附近官道才修的漂亮阔气,整个大宋地界都是如此。
官道两旁是一排排整齐的杨柳树,乍眼望去让人顿感心旷神怡,更能起到防风固沙的作用,你走近路旁的话还能看到一条条修葺规整的排水渠,有些排水渠里甚至种着荷花,后世景观用的植物在这会竟成了野外的装点,所以你说宋人富吧,其实真是富得流油,光是道路和建筑这一块绝对是以往任何朝代都没法相提并论的。
但你若说大宋穷其实也一点没错,三冗里光是军费这一块就占了全国收入的八成以上,哪怕被后世捧上天的仁宗朝,一旦发生些天灾人祸财政往往也是捉襟见肘,积贫积弱才是整个大宋的真实写照。
但此刻马车外确实也是一幅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模样,那片是粉装黛瓦、高墙飞檐的官绅宅院、这块儿琉璃瓦屋顶、亭台楼榭的寺庙道观,西边有红妆按乐的宝榭层楼,南边放白面行歌的画桥流水,透出的明明是太平盛世的美景。
所以说大宋是不同于任何朝代的矛盾体,他美的令人陶醉难以自拔,他丑的更让人痛彻心扉,他富的占据世界经济比重的小半,他穷的连一场灾祸都承受不起,他文明的让世界瞻仰,他懦弱的更让后人扼腕叹息,大宋是人间最美好的天堂,同样也是尘世里最挣扎的地狱!
临近中午,汴京城内已是一片热闹,马车在这时间段里行驶起来比走路都慢,高坎儿休息过后精神头已然恢复,便带着众人改坐‘十一路’公交,高衙内此刻真有点怀念后世的城管,只要那帮家伙愿意,路面顷刻就能恢复如常。
“时间来得及吧,给人家祝寿可不能迟到!”高坎儿随意问了一句,拿起街面上的糖葫芦咬了一口,没想到味道竟然比后世的还正宗,可惜自己如今这个体格,想特么多吃两口都不敢,没办法,宋徽宗这老狗向来以貌取人,自己若想得到对方重视,明年殿试之前必须得瘦下来,当然抛开这点不提,以后上阵打仗也不能是这个体型啊。
“衙内放心,我让两名手下在张虞候家外候着,一旦时间来不及,他们会先把礼物送去,到时候我们就算去得迟了,人家也不会挑理!”陆谦一边付钱结糖葫芦的账,一边给主子解释着,至于他说的两名手下便是高府给配的禁军,陆谦此刻的虽然职位没变,但待遇已然连升三级!
高坎儿对陆谦很是放心,对方心思细腻办事周到,做人又十分没有底线,这种家伙用得好了几乎没有什么办不成的,只要培养得当,什么呼保义宋江还是小旋风柴进,根本都不够看,将来整个大宋的江湖草莽圈子,必将以陆谦马首是瞻,自己则只需要提好木偶身上的线绳便可。
“衙内,我约了相识的人碰头谈事,祝寿就不去了吧!”富安在一旁小心的说道,这小子如今事业心很强,恨不得赶紧干几件大事,超越陆谦后重新夺回头号头腿子的美称。
“去吧,把高则也带上,你们两个都小心着点,一旦有事来张虞候府里找我!”高坎儿知道富安要谈的是逍遥窟换人之事,至于让他带上高则的原因很简单,一来是为了帮高则尽快融入角色,二来也会让对方产生被重用和自己不是外人的感觉,再则更能让手下们尽快打成一片,至于高侃如今只能委屈他在后面看马车……
高衙内和陆谦走得很快,中午饭点之前总算是赶到了张虞候家,这是一座两进两出的院子,看得出来对方家境比较殷实,今天来的亲朋好友实在不少,街道上都排满了桌子,汴京别看是大都市,但很多时候依然保留着最朴素的风俗,比如宴请宾客这事,别说你桌子挡在人家门前,就是你摆到人家屋内,邻居也绝不会提出任何意见。
陆谦先找到两名提前‘埋伏’的手下,接过礼品后一边亲手提着一边帮着主子开路,直奔张家正厅而来,此刻宾客大多都已落座,基本无需张虞候亲自招呼,但眼尖的下人能看出高衙内身份不凡,已经跑去请老爷出来接待。
“高衙内竟然亲自光临,真令我张家蓬荜生辉啊!”张虞候长得比较圆润,腆着小肚腩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和善,只见他满脸笑意的假意嗔怪道:“陆谦兄弟你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好让全家老小门外迎接衙内啊!”
“张大哥这话就见外了,都是自己兄弟有什么接待不接待的,老寿星何在,我先去给他老人家请个安!”高衙内也是一脸喜气的模样,他跟着张虞候来到正厅张老爷子坐的地方,等张虞候介绍完自己后,高坎儿立即鞠躬贺喜道:“祝老爷子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今日,再娶一房夫人,明年给我张大哥多填几个兄弟!”
这话若是在文官府上讲出来,说不得会被人轰出去,但是在武夫家中说却并无大碍,何况高坎儿早就调查清楚,这张家父子乃是当地有名的段子手,竟然来到这种人家祝寿,高坎儿当然得让自己更应景一些。
他话一出口果然引得在场众人哄堂大笑,老寿星本人更是乐的合不拢嘴,高衙内的身份是祝寿最好的礼品,堂堂三公家的公子登门送福,这份面子着实能让老爷子开心好几天,“衙内还请上座,一会定要多喝几碗啊!”张虞候小心招呼道,高坎儿不请自来确实令他十分意外,心里的喜悦更不用多提。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我这人喜欢安静,让陆谦兄弟代我上座作陪,我自个还是随便坐吧,你千万不要刻意招呼我,否则大家都不自在!”高坎儿拍了拍张虞候的肩膀,“稍后我自会前来敬酒,宴会就要开了,阿哥赶紧上座!”
贵宾不去上座确实让张虞候有些为难,但他和高坎儿并不熟悉,两人身份差距太大,他也不敢刻意挽留劝说,不然弄巧成拙反而不美,张虞候虚情假意的客套两句便也由得高坎儿自己随便,不过张虞候没忘了偷偷吩咐让自己的女儿、妹子和小妾等女眷赶紧躲着点,开玩笑,花花太岁的恶名谁不晓得……
高坎儿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主家暗中提防,他之所以不去上座是因为发现角落里端坐着一个帅哥,这人身高挺拔长得器宇轩昂,眉宇间那冷峻高傲的神色丝毫不加掩饰,放到后世绝对一个高冷男神的好胚子,光看这外表和他那不合群的性格,高衙内便也能确定对方身份,不是眼高于顶的没羽箭张清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