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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旋转木马

“睡了吗?”声音从软榻处传来。

“没……”亦郁心里有些烦乱,本来是很累的,可她还是不自觉的想很多事情。

“不累吗?跑了那么久。”

“累……”

白易安似乎听到有一声轻叹。软榻的空间不大,他调整了个位置,能看到一点床那里的情况。不过灯关了,房间里很黑,只有透过窗子的一点点光亮,他看不出来亦郁的动作。

好像她没有动,静静的躺着也没有翻身。察觉到她的不自然和拘束。

“要是不习惯我在这里的话,我可以出去凑合一宿的。”他说。

“不用,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休息吧。”

“试过去开一些安神的药吗?那样可能可以改善你现在的状况,你的神经崩的太紧了,要给自己一点休息的空间。”白易安提出建议。

亦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沉默了一阵问他:“你跟阿婆是怎么认识的?”

“我以前在这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我做的还不是编辑的工作,有一次为工作上的事心烦,偶然跑到那里,阿婆请我喝茶,我尝了一次就忘不了。阿婆人善心好,只要坐在那个茶馆里我就觉得心安。一来二去的,我和阿婆就熟络了,我把她当做亲人一样。”

白易安翻了翻身,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曾经生活的画面,他那时的人生过的并不怎么样,找不到自己的意义。之于别人,他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之于父母,他仿佛也只是他们人生中可有可无的一部分。可是遇到了茶馆的阿婆,一切似乎都变得有那么一些不一样了,阿婆总嘱咐他帮忙做事,说是抵消第一次请他的茶钱。阿婆教他泡茶,常常颦着眉头,嫌弃他水的温度掌握的不好。记得他第一次见冲泡茶汤需要那么多的器具:茶则、茶匙、茶漏、茶仓……这让他颇为震惊。

阿婆敲打他的背,“茶艺岂是那么简单的,这些用具一一好好使用,才能让一杯茶拥有最好的风味。我研究了大半辈子也没有掌握,你呀,纯当锻炼吧。”

她的语气虽然总带着嗔怪,可是他能感受到阿婆对他的好。阿婆很孤独,老伴很早就走了,她一个人支撑着,生活着,没有一儿半女。他始终忘不了那时候他要离开,去别的城市,向阿婆道别。她眼泪噙满了泪,声音也微微颤抖:“去了别处,也千万别忘了阿婆……偶尔……如果能来看看,我……”

他知道阿婆说不下去,她不愿意在他面前流泪。便用轻松欢快的语气让阿婆多保重。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阵,白易安听见床那边发出微弱的啜泣声。

“怎么了?”他用很小的声音问。

“只是想起小时候了……”亦郁的声音哽咽,但尽量掩饰着。

白易安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此时他不便再继续问下去。揭开对方的心事,或许会让她觉得难堪。

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阳光很刺眼的照进窗子,落在脸上。亦郁从床上坐起来,没有看到白易安在软榻上。

人呢?

她穿上拖鞋,四处看看,都没有人。

或许是回自己房里了,她想。便走到卫生间洗漱起来。脑袋有些昏沉,她用冷水泼在脸上,想要变得清醒一点。

昨天晚上……竟然在他面前哭了,不应该这样的。她很后悔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懦弱。

刚换上衣服,门外有响声。是白易安走进来。“我去买了早点,吃完就去逛景点吧。”

亦郁的眼神落在他另一只手上的房卡。

“哦!这个,我看就放在桌上所以就拿了,免得回来你还在休息的话会吵到你。”

她点点头,“我没有误会的意思……”

“解释一下也没事。吃吧。”他把早餐放到软榻前的桌子上。

买的是凉面和冰豆浆。这么热的天气,他想的很周全。

“谢谢。”她喝了口豆浆,淡淡的甜味,不腻。

“会觉得糖放少了吗?”他问。

“不会,这很好,我不喜欢太甜的。”

吃过早饭,他们去了很多好看有特色的地方。可能因为白易安对这边熟悉,他们总是很快到达目的地。

“要不要去游乐园玩玩?”白易安突然对她提议道。

“啊?”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总是看景点多没意思啊,我们去游乐园玩一趟,旅游行记就有更多有趣的东西写了。”

“这……可以吗?”虽然是为编书而旅的行,可她心里总生出用公费旅行的负罪感。

“嗯……跟我走就好啦。他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亦郁觉得白易安拥有很多面,有时沉稳温柔,有时又天真的像个小孩子。但每一面都是好的样子。不像自己有着想要交朋友而故作开朗的虚伪样子。

跟着他走就好啦!亦郁在心中暗暗说到。

即使是这么热的天气,游乐园的人却一点也不少。白易安买好票,她跟在后面走进去。

往远的地方看去就可以看到高处的过山车,她看着升到空中化成蚂蚁一般小的人心中有些发虚。但同时她又好像有些羡慕那样的快感。放空……肆意……

白易安顺着她的眼睛看去,笑着对她说“要不?我们去玩那个?”

明明看到她眼中的害怕,可他总是想去逗她,可能是为了能看她笑笑,也不只是为了这个,她的表情总是苦涩,只要能稍稍变化一点表情,也会变得生动。

她摇头拒绝,他的笑意更深了。“你那时同意了,跟着我走的。”

白易安拉着她往过山车的方向走去,她很想反抗,但还是不自觉的被他拉着走,步子迈的不情愿又情愿。

队伍还比较长,她在心里祈祷自己很久都不要排上,或者,一天干脆也别排上了。可队伍一点点行进,过山车也渐渐向她靠近了。

她终是忍不住,用些微带着请求的语气对他说:“我怕……”

“都排了这么久了,你就想能够在过山车上宣泄自己的情绪,这样就不怕了。”白易安话语虽然有着温柔安慰的意思,实际上却没有让她回旋的余地。

还是排到了……她脚步变的虚浮,坐在位子上,认真把扶栏拉下来。检查安全的人过来一个个碰了碰之后,示意掌握开关的人。

过山车慢慢驶到高处,到最高点停顿了一下,亦郁不敢看下面,在一瞬间冲下去的时候,白易安抓住了她的手。但是她已经无暇顾及这样的事,失重的感觉让她提心吊胆,她根本也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大喊出来。只是紧闭双眼,希望时间快点过去。

过山车终于平稳下来,她看到平地,舒了一口气。白易安把手收了回去,看到她似乎有些不舒服。

他们离开过山车的地方,白易安买了瓶水递给她,“我是怕你觉得实在害怕,所以觉得拉着你的手或许会好些。”他看亦郁情绪似乎不太好。

“我没有介意这个,只是……失重的感觉让我有点不舒服。”亦郁拧开瓶盖,大口喝了几口。心好像被水冲到原处,没有那么难受了。

“我还以为让你玩刺激的项目你会释放情绪,变的开心一点。”

“抱歉,我不太喜欢这样的东西,没让你尽兴。你去玩吧,我找个地方等你。”

“不用,其实我也还好啦。我们去玩些比较轻松的东西吧,我记得海豚表演快开始了……不如我们去?”他提议,却看到亦郁的眼睛盯着旋转木马。

“陪我去坐会旋转木马吧。”亦郁转过头来对他笑。那是白易安鲜少看到的笑容,其实她是适合笑的女孩,可她总是愁容满面。

他们骑上各自的木马,虽然只是简单转来转去的玩意,可他看着旁边的亦郁,理解为什么女生都喜欢这个了。

“是不是挺无聊的?”亦郁问。

“还好啦,这样休息休息挺好的。”

“虽然是这么稀松平常的事物,可我几乎没有玩过。我好土啊,连这个都有点好奇。”她话里带着几分自嘲的意思。

白易安正准备开口,身后骑着木马的小男生大声说道:“大哥哥,你是不是惹姐姐不高兴了?我妈妈说,惹女生不开心的人,不是好男子汉。”

他有些好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到亦郁努力侧过去,对着那个男孩笑:“你妈妈说的很对。”

他们后来排了好几趟旋转木马的队,都好像乐此不疲,亦郁开始害怕他会觉得无聊,尝试着问了问,后来看到他也同样悠闲自在的神情便没有再问。

几趟旋转木马下来,天已经有点昏暗。排队的人太多,没有时间再去玩其他的项目。

亦郁意识到了什么,“应该去玩其他项目的,这下旅行游记该写些什么呢。”这下真有些公费旅游的感觉了。

“我有点子,会帮你的。去吃晚饭吧,火锅怎么样,我整理出来的攻略里有家很好吃的火锅。”

火锅?她已经很久没去吃过了,有时候嘴馋,会买火锅底料在家弄点吃。在她记忆里的认知,火锅需要和朋友一起去吃才有味道。可她没有,所以没什么理由去火锅店。

“好。”她点点头。

刚推开门,火锅店独有的热气和香味就散发出来,起初她以为只有两个人,也只能点很少的菜式。可是这家店却很独特,它有小份的,这样就有便于可以选择的菜式变得丰富。

锅底上来后,牛油融化的香味扑鼻而来,她其实是个比较能吃辣的人,没想到白易安也是,他们默契的点了中辣的程度。

嫩牛肉,肥牛,虾滑,这些差不多都是吃火锅的必选菜,她调了带有麻酱的蘸料。白易安把涮好的菜递给她,配上自己的小料放进嘴里,满口生香。

她忽然觉得,就算游乐园的那些她不太会写,可这在火锅店吃饭的感受,她却能写很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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