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要担心。”楚行逸紧紧握着拳头,使劲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来。
“山儿,山儿也不要害怕,母亲就在你身边,你哪些地方难受,告诉母亲。”同样的话,先前也就问过,只是这一急,又在重复同样的话语。
楚含蕊在一旁看着,一下子“哇”就哭了出来,边哭还便道:“楚行逸,你可不能死。”哭完,又转向苏氏道:“母亲,父亲可说了,这阳都高人云集,有望找到能给哥哥解毒的高手。可我们都来这么久了,一点眉目都没有。”
苏氏心中何尝不慌乱,可听到楚含蕊如此说,只好擦擦泪,强装镇定道:“呸呸呸,你哥哥哪里就死了,不过是余毒不尽,又发作罢了。不许你说这些没谱气的话。”
季易在一旁,赶忙点头道:“就是就是,小姐,你莫要担心,公子就是这些时日来过于操劳了些,故而这才……”
刚说到这里,只听门帘“呼啦”一声被拉开,老太太赫然站在门口。
“若不是今天我来了,你们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老太太边哭边扑上去,叫唤道:“山儿,山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唬祖母奶奶。”
苏氏见状,赶忙擦了眼泪,站起来扶起老太太,道:“母亲,您别这样,当心坏了身子。”
老太太一把推开苏氏,道:“我说呢,你和蕊儿鬼鬼祟祟,这里头一定有事儿瞒着我,不成想……”说到这里,转过头望着楚行逸,接着道:“山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可是吃坏了东西,啊?”
楚行逸紧紧握住老太太的手,道:“祖母奶奶,我没事,一阵子就会好的。”
老太太哭天抢地的,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转身问季易:“找大夫没有?”
季易听问,看看苏氏,又看看楚含蕊,正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苏氏赶忙拍了拍老太太的手,道:“母亲,山儿就是前些时日惹了风寒,大夫已经来过了,还开了方子,季易已经抓了药来,您就不必担心了,吃了就见好的。”
“大夫都来过了,还这般。”老太太很是不满:“都没有一个人说与我知道。”
苏氏宽慰道:“母亲,这不是怕您担心吗,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病症,养一养,过上几天,就好了的,您万万不要太焦心才是。”
老太太擦了擦泪,无不悲伤的道:“人老了,最怕这些个病症,怕自个儿病,也怕见着别人病。”
说着,转向苏氏道:“你看看我,老了老了,儿子一个人在宁远,无诏不得入都;就你我妇孺小辈来到阳都,这可全都要指着山儿呢。你说……”说到伤心处,老太太又开始哭了起来。
翌日一早,梁念波来到了逸王府。
听说楚行逸生病卧床了,匆匆辞过老太太就来到了他的房前,看到苏氏憔悴不堪,还在楚行逸跟前照看。行了礼说道:“婶娘,这里交给我吧,您赶紧的先回去歇一歇。”
苏氏拉着梁念波的手,道:“波儿,历来他生病都是我来守着的,你啊,就别拘着了,去吧,去找蕊儿聊聊去。”
梁念波听说,心头有些暗自不高兴,但面善却不显,只对着苏氏诚恳的道:“婶娘,您看您这不是又见外了,我,我是楚公子未过门媳妇,为他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梁念波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苏氏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是,既是如此,婶娘就歇一会,有什么事儿,你随时指人来叫我。”
“哎,婶娘。”梁念波应着,搀着她,将她送到了门口。
梁念波折回来后,盯着楚行逸看了半天,又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皱眉道:“这样子,哪像是得了风寒的模样。”
“锦翠,你去问问,可请大夫来了没有?”梁念波想了想,对锦翠道。
锦翠应着,正要出去,楚行逸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的道:“有劳,有劳梁小姐费心,大夫已经来过了。”
“可是,你眼下的样子,分明就不像是风寒,既是上回来的大夫这么说,我估摸着多半是那些招摇撞骗没医术的。”梁念波说到此处,又想起什么,对锦翠道:“你去,着人把秦太医请来,他最是医术高明的。”
“不必了,真不必。”楚行逸说着,便强撑着坐了起来,装着轻松的道:“前回大夫看得没错,的确是风寒,吃了药,发了汗,我这已经轻松多了。”
梁念波见拗他不过,只得妥协道:“那好,楚公子既是这么说,锦翠也别去请太医了,若是哪里还有不对的,你一定要说,可别强忍着。”
楚行逸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这日,梁念波在楚行逸身边陪了一整天,楚行逸为着不让她看出端倪,也就硬生生撑了一天,就连闭眼睡觉,都是不敢的,就生怕不小心的梦话,说了不该说的,暴露了不该暴露的。
及至黄昏,梁念波这才起起身走了,楚行逸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的确也好了些,便下了榻,任由季易搀扶着去找老太太和苏氏。
正厅里头,老太太和苏氏正在接待年关里过府走动的女眷,楚行逸走近了才看清,这女眷中,就有广陵郡守府的柳姨娘。
见楚行逸来,众女眷都站了起来,苏氏赶忙摆摆手,道:“妹妹们快坐下,不过是小字辈,哪里就该受这个礼了。”
老太太见到楚行逸来,赶忙从座上站起,招手道:“来来来,来我这里,让我仔细瞅瞅哦。”
楚行逸走上前,笑着道:“祖母奶奶,孙儿已经大好,您不要挂怀才好。”
老太太看着他气色是比头日里好了些,点点头道:“好些了便好,好些了便好。”
柳姨娘在客座,看到这般,知是楚行逸病了,便一脸关切的问道:“怎么,楚世子,这是身子不爽利吗?”
没等楚行逸回答,苏氏便接口道:“不过是染了风寒,不碍事的。”
柳姨娘点点头,道:“这寒冬腊月天的,是要仔细着些,我家中的儿女,还不是咳嗽的咳嗽,发烧的发烧,哎呀,好不焦心。”
楚行逸听说,眉头微微蹙了一蹙,道:“您是说,白小姐病了。”
柳姨娘见他关心自家女儿,便高兴的道:“有劳世子挂怀,大夫来看过,也说是风寒,只是请大夫晚了些,病理已经深了,故而需要调理的时日自然就更长了些。”
楚行逸“哦”了一声,喉结动了动,想再问点什么,终究没问出口。
老太太听柳姨娘说,附和道:“可不正是呢,这病啊,就是得早治,万万不能拖,一拖啊就要误事儿的。”
眼看时候不早了,柳姨娘辞别了楚行逸一家,起了车轿往郡守府去了。
刚回到郡守府,便往白之远处来了。
“如何?”白之远问她。
但见柳姨娘一脸的兴奋,道:“老爷,这楚行逸楚世子,可真是个有心的,因着今日说起菲儿染了寒疾,他还关切的问了些,可见人是真心待我们的。”
白之远闻说,心中像是放了一块石头,道:“张榜已过,潜儿获了选官资格,这春后补缺规模极大,若潜儿能把住这个时机,谋得个一官半职的,我也就放心了。”
“正是呢,老爷,这事儿,您还得多费心。”顿了一顿,柳姨娘又一脸的困惑的表情道:“老爷,依照您说,这丞相府咱们要不要明儿也去走动走动。”
白之远想了想,道:“年前梁公子来过郡守府,按理说去了也不显唐突,只是……”
白之远说道这里,便打了结似的,便没再往下说。
柳姨娘赶忙问:“只是什么,老爷。”
白之远叹了口气,道:“我想,这丞相府的礼,自是要出众奇特一些,可……”
白之远说道这里,柳姨娘自是就明白了,今日过逸王府,拜年之礼不说平常,可也不算突出。若去丞相府,又过出众的礼,侯府和丞相府毕竟有联姻之亲,日后若是说起,这礼太过悬殊的话,只怕也也有些不妥之处。
柳姨娘有些悔恨的道:“哎呀,怎么先前就想不到这一茬呢?”
白之远“嗯”了一声,道:“不着急,再想想,只要有心,总是有法子的。”
柳姨娘又把楚行逸得了风寒一节,也对白之远说了不提。
白骆晴的院子中,她刚上了榻,想要睡下,忽听小菊进来说:“小姐,小姐,适才奴婢去老爷和姨娘那边帮着捯饬这过年送礼的物件,偶听姨娘说楚世子……”
小菊故意说到这一处,便停了下来,她就想看看白骆晴的反应是什么。
白骆晴从榻上坐了起来,问:“他怎么了?”
小菊见状,一脸坏笑道:“小姐,您还真关心楚世子哎。”
白骆晴见小菊打趣自己,便道:“谁关心他,得了,我不听了。”说着转身向着里侧,做出一副睡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