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马六早早就上山砍柴,走时蹑手蹑脚,生怕吵醒顾千秋。其实他早就醒了,在马六下床整理衣物时,敏锐的他一下睁开眼,又放松下来。
老酒鬼收下他时,一本剑谱,一个酒葫芦,连剑都没有赐予他,之后便说了句:“五年内把葫芦里的酒喝完,或者五年后修为到七境。(一境到十境)如果都没有达到,你也别说是我酒剑仙的徒弟!死在外面我也不会给你收尸!”
他修为很刻苦,四年过去,已达六境初期。从一开始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少年,慢慢成为一个到处行侠的男子,路遇不平,或是去找些官府都管不上的小妖。
“懿国小剑仙!”顾千秋在江湖也算小有名气,常有些下滥取巧之人冒充,遇到也就一笑置之,拿起葫芦喝一口酒。
四年来葫芦里的酒倒还是看起来和原来一样,修为也差一境,顾千秋其实本来就打算请教张让,谁曾想,遇到马六。
等马六走后,顾千秋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随后也打坐入定修行。
天渐渐泛起鱼肚白,马六挑着两捆柴扔到柴房,“顾大哥早啊!”边说边擦了擦汗水。
“嗯!”顾千秋睁开眼收起打坐,“为什么起这么早!”想了想还是问了这一句。
马六边擦汗边笑着说道:“不是还要学打铁嘛,我怕忙不过来!”
“对了,厨房的馒头给你,我今天特意多要了一个。”马六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帕,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递到顾千秋手上。
“你的呢?”顾千秋没有接过,看着马六稍瘦的背影,皱眉说道。
“我吃过了,快些吃完,我还要去买些药看看爷爷!”马六的确吃过了,不过是昨日剩下来的馒头,又冷又硬。
“你有钱了?”
“刚领到这个月的月钱!”马六月钱除去每日伙食和住的小偏房,每月仅的两百文,两百文论平常人家开销十五日尚可,可放在马六这里就显得有些绵薄,辛的马六柴火还有些散户肯收,要不然早就撑不下去了。
镇里砍柴的活计多被严家老四严虎承包,酒肆勾栏,大户小贩,仗着有些本事,生生垄断了镇上砍柴生意。寥寥剩下的贫困散户也多有熟人贩柴,像经常偷马六事先捆好的柴火:王大,王二两兄弟,便是卖些个散户养家。
马六去药店买了些中药,顾千秋也带着两斤猪肉笑嘻嘻的跟去,镇中集市渐渐有些人气,不时有人挑着担子吆喝,或是摆着摊子想着今日的营生能稍好一点。
严爷爷气色好转,玲儿可高兴坏了,不停拉着马六的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偶尔看到顾千秋又狠狠瞪了两眼,他也只笑笑不说话......
等马六和顾千秋两人去铁匠铺时,街上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叫卖声,问价声,砍价声,有稚童嬉笑声,有泼妇怒骂声,有行人劝说声,也有小曲评弹声,还有拍掌叫好声,更有污言秽语声!总之是,鼎水之沸,好不热闹!
马六有点不喜如此热闹场景,步伐比平常要快上不少,顾千秋则不然,一脸笑意的跟着,不时的望向别处。
铁匠铺还未开张,张让瞧见木桶上用野草扎的洞,本想说两句,可看到左川这勤快模样又忍住了。
今天早上左川请安时还特意跟他说了句:“今日有两个人要来学剑,一个是师弟,一个不是师弟!”
左川就有些纳闷了,只要学艺那就得拜师啊,怎么还有一个不是师弟的?那不成还是师兄不成?算了,不管了,学好剑杀妖报仇,可不管什么师兄师弟。
不多时,左川听到这间断的敲门声!“别敲了,张将军说等一会儿开张没听到啊?”
左川一脸怒意把大门一开,只见门口两位少年齐齐望向他,“怎么?不是张让叫我们来的吗?”顾千秋看着开门的少年。
只见少年右手食指一指,一脸吃惊的样子:“是你!”
左川指着马六,马六也有些眼熟,挠了挠头,像是在回忆!“哦,你是打水的那个!”马六想起来忽的又变得不好意思,“那个水桶……”
左川大咧的摆了摆手,“什么水桶不水桶,都是自家人了!快进来,我去跟师傅说下!”
马六怎么也没想到昨日还在憧憬此事,今日就要开始学艺了,本以为要攒些钱才能去学艺。
内堂,张让神色严肃望着并列的三人,“从今日起,你们也算是同门了,往后修行只要切记不滥杀无辜,我也不强求什么!”
左川有些兴奋,抢先说道:“是,师傅!”顾千秋若有所思,并未说话,礼貌的点了点头。马六就有些纳闷,他只想当一个铁匠,怎么可能敢杀人,连想都不敢想,不过也同样点了点头。
张让又欣慰的点头,摸了摸胡须笑道:“我辈中人,路见不平,除魔卫道,若能如此,当得大侠之名!”
摸了摸胡须,见三人情绪微妙,各是不同,又缓缓说道:“我的剑,前十年杀意最强,左川你既已决,我便教你踏浪七杀!于江中斩妖王所悟,剑气所及,皆为杀机!”
左川受宠若惊,一下跪地:“谢师傅成全!”张让右手一摆,示意左川起来,而后两眼有些期盼的看着顾千秋,“你我不以师徒相称,叫我一声伯父即可!”
顾千秋一顿,稍加思考,脸上露出笑意叫了声张伯父!
“后十年虽无妖患,可我的剑却更上一层楼,剑法飘逸,独成一脉!也是我最自傲的剑法,无锋剑意!”
“既是剑法,何叫剑意!”顾千秋不解,直言不讳的问道。
张让大笑着解释:“即是剑法,也是剑意!”又深深看着顾千秋,“你无剑意,修行会更加困难,可愿学?”
“当然!”
“你不愿学剑?”最后只剩马六一人,都齐齐看向他,左川一脸好奇,顾千秋眼神略显期待,张让则有些欣慰,尽管马六的天赋普通。
“能教我打铁已经是很好了,不奢求学剑!”学费也没要,昨日也只行了个简单的拜师礼,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也好,我打铁虽为磨炼杀性,也有一门锻体炼心之法,此法乾坤微妙,是一名布衣相士路过此地所赠!只是十年来还是一炼境界,玄妙太大,能否参透全看你造化!”张让把一本书扔到他手中,只见那书上写着《九炼》二字。
“师傅?我们没有剑谱?”左川瞧着马六那泛黄的书谱,有些羡慕。
“我哪有时间写什么剑谱,剑法自在心中!”张让一摆衣袖,冷哼一声,却没想到随便的一句让顾千秋思绪万分,不解其意 。
三人都开始各自修炼,也正如火炉中的火一般,正值旺盛!张让时而给左川矫正姿势,时而亲自给顾千秋示范,马六的入门便是去拉风箱。
左川瞧见小声嘀咕一句:“昨日我也去拉风箱了?这就是炼体打铁?”张让转头生生瞪了一眼,顿时又赶紧摆好姿势,装作什么也没说的样子。
马六来回拉着风箱,待火更旺,不一会儿,又被叫张让叫来“掌钳”。上手要凭目测不断翻动铁料,使之能将方铁打成圆铁棒或将粗铁棍打成细长铁棍。
显然马六还没熟练,张让叫翻,马六总慢半拍,有时铁钳没夹稳,大铁墩上火红的方铁块一阵直颤。比之平时张让一人打铁还要慢上不少。辛的也没对马六说什么,特别是张让其脱去衣物,露出略显干瘦的身子,两肩上扛柴留下的红淤,看的三人有些呆滞,再配上这枯瘦身子,简直不敢想象。
正午,马六终于停下歇息,坐在主堂门槛上翻看《九炼》,偶尔看着顾千秋和左川两人拿着剑舞剑,或是停下思考,思索其意。
但两人并无歇息之意,一直在那摆弄着剑招,张让则在铺子外指点侠士。
已近下午,张让又差人去了趟府邸,不一会儿,张叶清带着食盒走了过来。旁边还有一个女子,容颜虽不及张叶清,但也有一番风味。引得周围侠士纷纷顾及自身仪容,又不敢上前接近两位小姐。
马若烟捂着嘴,瞧见他们模样有些得意,在看张叶清有些不喜,拉着马若烟想要逃离出去,马若烟虽有些恼,也只能任张叶清拉着。
“哎呀!清儿你慢点嘛,都拉疼我了!”马若烟性格开朗,对下人态度也极好,从没欺凌过下人,但对他的弟弟却格外不喜。马若烟弟弟叫马若天,仗着马旺财宠让,逛青楼,喝花酒,欺辱下人这种可没少干,但凡府里稍有姿色的女下人基本都遭毒手,偏偏马旺财又当作没看见。
马六也曾受到马若天几次欺凌,不过大都是狗腿子动手罢了。
“你爹收了几个弟子”马若烟揉了揉手,询问道。
“应该有三个吧,叫我带了四人的饭菜!”张叶清也很想知道,除了那个左川之外,还有哪两个?
“爹!”张叶清将食盒递了过去,甜甜的叫了一声。
“伯父,您的那几个徒弟呢?”马若烟也有点期望,要知道,马旺财每年都会给张让说道说道,收下马若天这个弟子。
张让深知其脾性,做父亲的不说,他也不想管教。“我不收徒弟!”
往往一句谦词打发走,瞧见二女进去,张让拿着食盒也跟着一同跟了进去。
“对了,你们有个砍柴的叫马六,你回头跟你父亲说一下,就说我收他为徒了,不用去你们府了!”张让提着食盒对马若烟说了句。
马若烟点了点头,她对马六这个名字并没有多大印象,楞了一下,这才点头。等到三人一起围在桌上时,张让一一介绍一番,介绍顾千秋时两女眼色都一亮,模样虽算不上俊美,可顾千秋更像一个江湖风流侠士。
马若烟瞧着马六有些眼熟,可就是怎么想不出来,马六虽认识马若烟,可从来也没说过一句话,他们就这样坐在桌上,顿时气氛有些尴尬。
“如果这样的话,那叶清岂不成了我们的师姐!”左川打趣道。
张让倒是笑了笑,“怕我女儿吃不了苦,若不然,就是你们的大师姐了!!”
菜并不算丰盛,马六边听他们说笑边吃着菜,顾千秋也加入进去说着他江湖的趣事。饭后三人又都各自帮着自己事去,
张让也跟马六说了不用在去砍柴,每月会给五百文学徒费!尽管马六一阵推脱,可当张让说出严爷爷与灵儿时,又无奈的同意,为此,他更加用心,想着有一日能够报答张让!
马六与顾千秋一同住进了张府,不过马六每日或带些饭菜,或与顾千秋一同探望严爷爷和玲儿,严爷爷愈来愈好转,马六也从掌钳变成了打铁。
一月过去,张让多了另外一个徒弟,马旺财每日晚上拜见张让,张让这些年受到马旺财恩惠也不算少,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收下马若天这个徒弟,只想着随便教几招,应付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