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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出深山,初临人间

二人出了大山,顾青山带着陆拾遗行走在乡间小路,一路上都在由浅入深为他讲解着这个世界,从生活琐碎,到人间秩序,无有不说,刚开始,顾青山说的多了,怕陆拾遗记不住,还有些担心,几番寻问下,那知陆拾遗竟是无一遗漏,全然将他所说之事,记在了脑海,听得顾青山啧啧称奇,但即想到,他是云虚老人门下弟子,也就释然了。

这时,已近黄昏,顾青山带着陆拾遗又经过了一座石桥,而此刻脚下路面也已不再是崎岖不平的泥土路面,而是变成了平坦的水泥路面,陆拾遗足踏着水泥路,感觉神奇之极,用力跺了跺脚,脚下传来一阵震痛,奇道“好坚硬的路呀,顾叔,这便是你刚刚跟我所说的水泥路么?”

看着陆拾遗一脸惊奇模样,点了点头,顾青山不再说话,今天他的话已经说的够多了,现在只觉喉间紧紧的,连下咽口水也觉有些微微灼痛之感。

顾青山伸手向着远处山坳遥遥一指,轻轻咳嗽一声,似是极为艰难的发出一道声音,道“那里便是我所住的村寨,顾家寨,回家...吃饭。”

说道最后,顾青山实在不愿多说,只是精简的说了几个字,来表达意思。

陆拾遗闻听顾青山声音有异,连忙相问道“顾叔,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顾青山挥手摇了摇,不多作解释,道“走....”

见顾青山不愿说话,陆拾遗也不再问,只随着顾青山一路行走,目光却四处巡视观望,看什么都觉得甚为好奇,早已将白天不快,忘却九宵之外。

走了一会儿,目光所及之处,陆拾遗已能看见前方不远处,稀稀疏疏坐落着许多房屋,这些房屋高低起伏,墙面颜色各异,多有不同,沿着山角下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而筑起,与自己所住的竹屋大不相同,陆拾遗看着这些房屋,甚觉稀奇,本想询问顾青山已解心中好奇,但见他不愿说话,只有忍住心中好奇,默然无语,随着他静静向前走去。

走了没过多久,二人已走进村寨,这时,天色已暗,陆拾遗但见这些奇特的房屋中,烛火燃起,火光异常明亮,比之自己常用的蜡烛所发出的火光不知要明亮多少,忍不住好奇,道“顾叔.....这些蜡烛火光怎地如此明亮?”

“呵呵……”轻轻笑一声,顾青山对陆拾遗的话语,即感无奈又觉好笑,同时心中又颇感同情,好端端的一个大小伙子,竟是什么都不知晓,真不知他这些年来,跟随云虚老人长大,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顾青山看着陆拾遗满脸好奇,本想解释给他听,那些并非蜡烛火光,实乃叫作电灯,是一种由电通过物理反应而得的光亮,但由于喉咙有些刺痛,实在不愿多讲,却道“到家了。”

说着,顾青山伸手指向一处镶着白面磁砖的二层小楼。

眼睛随着顾青山的手指方向望去,陆拾遗见到一座独立而竖的房子,心中好不欣喜,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做客,心中既喜又有些许紧张,顾青山已经跟他解释过男女之别,真不知他婆娘长得是什么模样,跟我们有什么不一样?

怀揣着忐忑紧张不安的心思,不知何时,已经随顾青山走近那所房子,湘西之地的民房,大多屋前都有一块平坦的地面,称之为“榻坪”,多用作暴晒包谷和稻谷而筑。

陆拾遗随顾青山刚走进“榻坪”,便听见顾青山大声唤道“冬芝,家里来客人啦。”

“那个来了?青山....”人未至声先至,不多时,从房子一楼西侧处,走出一个年约四十几岁的妇女,那妇女身穿着朴素的衣裳,手里兀自拿着一个锅铲,模样更像是正在做饭,妇女正是顾青山的老婆,叫作黄冬芝,娘家是隔壁邻村的。

黄冬芝听见顾青山的声音,连忙跑了出来,她见天色已晚,仍不见顾青山回家,心中正自担心,忽听见顾青山的声音,也顾不得还在烧菜,便跑了出来了。

她目光一扫,见顾青山身便站立着一人,瞧着眼前这人留着一头长发,相貌有些陌生,略微沉思,实想不起见过这人,问道“青山....这是?”

顾青山喉间蠕动,咽了咽口水,道“我恩人的徒弟,到咱家做客来啦。”

闻言,黄冬芝目光瞧了瞧陆拾遗,又向着大山深处一看,随即对顾青山说道“大山里来的?”

顾青山眼睛微闭,默然点了点头。

黄冬芝见状,脸上忽地露出一抹微笑,说道“既是你救命恩人的徒弟,还不快快将人迎进来,傻愣着做甚?刚好可以吃饭了。”话到此处,猛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惊,失声呼道“哎呀…我的菜!”

随即也不去管陆拾遗与顾青山,转头跑进厨房,不时乒乒乓乓的声音响作一团。

“这傻婆娘……”顾青山摇了摇头,无奈的道。

陆拾遗瞧着黄冬芝正好奇打量着她,想着女人和男人的有和不同,刚看了一会儿,便见她掉头跑了进屋,随即传来一阵声响乱作一团,这时听见顾青山骂道,也觉好笑。

“拾遗,走....进屋吃饭”,说罢,顾青山带着陆拾遗走进一楼客厅。

进得客厅后,顾青山便将陆拾遗引到一张红木所制的餐桌旁,请他坐下后,又倒了一杯橙汁给他。

陆拾遗自打进了这所房子后,见到什么无有不感新奇,但知顾青山身体有些不适,是已具都忍住好奇,不再相问,这时见到顾青山又倒了一杯黄色的水给他,虽然心中好奇,却依然没有问他,怎地这水会是这个颜色?

轻轻眠了一小口,瞬间只觉口中传来,一阵酸酸甜甜的奇特味道,像是吃了一口熟透了的野果一般,甚是好奇,当即杯中奇怪的水一引而尽,道“这水好喝极了……”

顾青山也不说话,见他喜欢喝橙汁,又倒了一杯给他,陆拾遗也不客气,又是一饮而尽,于是再倒再喝,再喝再倒,如此反复喝到第五杯时,顾青山忍不住说道“这水有的是,你爱喝多少便喝多少,只是现在再喝,待会儿只怕你是吃不下饭了,还是饭后再喝吧。”

陆拾遗闻言,瞧着顾青山手中那瓶尚剩有一大半的橙汁,眼神略有不舍的点了点头,那模样像极了孩童被大人抢去挚爱的玩具一般,甚是可怜。

顾青山见此,心中也是蓦然一酸,似在哄孩子般的将手中的橙汁递给了他,说道“给你....吃饭了再许喝。”

陆拾遗一把将橙汁接了过来,搂在怀里,说道“谢谢顾叔....”

这时,客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多时,黄冬芝手里端着几个碗碟走了进来,走到陆拾遗身边时,见他怀里抱着一瓶橙汁,眼中掠过一抹好奇,又看了一眼顾青山,见后者笑盈盈的瞧着陆拾遗,颇觉好奇,却也没问。

只是将饭菜,一一端上饭桌,三人心思各异,草草吃了饭,顾青山吩咐黄冬芝将陆拾遗安排到了一楼的客房中休息。

这一日,陆拾遗经历变故,先是失去师父踪迹,后又走了一天的山路,更见到了生平从未见过的诸般新鲜事物,初时睡下时,心中思潮起伏,想东想西,但他毕竟是少年觉重,想着想着朦朦胧胧间便沉睡了过去。

黄冬芝将陆拾遗安排客房后,便上楼进了卧房,顾青山却知陆拾遗今日遭逢离别之苦,怕他心中胡思乱想,想着,睡觉前,去安慰他一下,走到客房门外时,却听见陆拾遗这时已鼾声如雷,默然笑了笑,轻步退了回去,没有去打扰陆拾遗的美梦。

待得上了楼,也回了自己的卧室,刚一进门,黄冬芝却开口道“青山,陆拾遗睡着么?”

吃饭期间,顾青山已然为二人作了简单的介绍。

闻言,顾青山点了点头,说道“睡着了,这孩子也是不易啊,哎.....”

“不易?”黄冬芝轻声嘀咕了一声,随即说道“青山,我有一事不明?我瞧着陆拾遗这孩子,是个聪明伶俐的人,说话也是谦虚有礼,怎地行为举止倒像是个三岁小孩,什么也不懂,这是为何?”

“哎.....”顾青山微叹了口气,说道“陆拾遗这孩子自幼跟随他师父在深山长大,他师父从不跟他说起这人间是非,更不许我对他讲任何山下事物,是以成长至今,连最基本的东西也不知晓,莫说是咱们这家中事物不知,既便是,男女之别,生死之事,也最近才懂,所以他在咱们家中居住,若他有什么不懂的,问你时,你也要耐心些给他讲解,知道吗?”

“这个我晓得,他即是救命恩人的徒弟,我待他自然会极好,难道咱家竟是些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人么?”说到这里,微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这救命恩人也是,性格凭地怪异,好好的大小伙子,愣是被他养成这个样子”

闻言,顾青山连忙捂住黄冬芝的嘴,忙道“不要胡说八道,我救命恩人岂是你可以随意指责的,要让他听到,可要了不得。”

黄冬芝掰开顾青山的手,有些气恼,道“要死了你,他是你救命恩人,咱家自然感恩,敬他重他,但也不也不能不讲道理,他做的不对,咋还说不得,再说我又没当他面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嘘....”顾青山伸手指在嘴边作了禁声的动作,轻声说道“别论恩人是非,我恩人可不是凡人,兴许我们说的话,此刻已被他听了去。”

黄冬芝闻言神色微变,瞧了瞧顾青山,有些紧张道“青山,你可别吓我,你莫不是得了什么臆症,怎地开始胡说八道了?”

望着黄冬芝紧张的神情,顾青山不知是该气还该笑,道“你才得了臆症!总之我不许你这么说,你就不许说”

“好,好,不说,我不说”,黄冬芝安抚着顾青山,神情仍是有些担心顾青山,害怕他真的得了臆症,不敢再与他争辩。

顾青山见此,一气之下,倒头就睡,不再去管黄冬芝,气鼓鼓的把头也给盖住了。

黄冬芝怕他闷着,小心翼翼的将被子拉了下来,露出顾青山的头,见他双眼虽然紧闭,但出气却是非常急促,知道他每每生气之时,便是这个样子,心中也是有些好笑,不敢再去惹他,也去躺下休息。

黄冬芝却不知,她与顾青山二人的一番交谈,正如顾青山所言已被人听了去,这人正是云虚老人。

离此地,十余里远,云虚老人盘膝而坐于一块大青石上,眼眸紧闭,忽地睁开眼睛,道“好一个厉害的妇道人家,竟敢背后妄论我的不是,若不是瞧你是非分明,非给你点厉害瞧瞧不可。”

原来云虚老人,自纵火烧了竹林,便放心不下陆拾遗,一直在他们身后,如有需要也可暗中照顾,这时,见陆拾遗被顾青山安排住进他家中,心中大石总算是卸了下来。

知道陆拾遗如今已经有了安身之处,心下稍安,云虚老人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望着顾青山家中方向,轻声说道“遗儿,今后一切需得靠你自己,希望你早日有所成,也好助为师打破桎梏,让得修为更上一层楼。”

说罢,云虚老人蓦然一声长笑“哈~哈~哈~”,随即身形开始逐渐淡化,最后消失在这茫茫夜色之中。

而这一切,自然是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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