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张式庆幸的是,醉后并没有发生什么,而更头疼的是清晨起床后玲儿便梳了妇人妆……
紫罗后山的树林越发的丰茂,林鸟鸣翠,光影斑驳。躺在两颗并不是很粗壮的杉树之间秋千上的张式口中却频频怪这枝叶生的太快,以至于挡住了自己的采光。对于荡秋千,这式公子可谓有独特而深刻的理解,主要就是树不能太粗,有人觉得绳子拴在粗树上安全感更高一些,可张式却觉得那样失去了许多的乐趣,在稍细些的树上轻摇慢晃,一来能带动两颗树轻轻摇晃,更添悠然。二来嘛,就是也有会折树短绳落一身尘土的刺激感。
玲儿不知何时走来,附在正躺下秋千上享受的少爷耳旁轻轻说道,山下的陈大伯家包了白菜肉陷大包子,让咱们去吃。
张式缓缓的睁开眼睛,麻利的跳下来,习惯性的拍打一下屁股上的尘土后笑到:“走”。
近两年张式算是成了山上和山下的名人了,自他来紫罗门之前,山上从未有人愿意浪费一点时间和山下的农户们打交道,山上山下仿佛两个世界,即使有江湖恩怨寻仇,也没人会对山下的农户撒气打扰他们的生活。可在紫罗众人眼里张式却是个独特的存在,他从上得山来就无所事事,每天不是去那块大石头上躺着晒太阳就是各峰到处转悠,偶尔还调戏调戏师姐,这也就算了,据说修为比隐隐成为紫罗年轻一辈第一高手的石锋还要高上一节。
最可恨的是他竟然去村里帮农户们干农活,拉牛锄地且不说,春种秋收也可以下山慰问,可帮大娘洗衣服抱孩子这事儿竟然也能干的出来,据说在一次和农户陈大伯把酒言欢的时候,他还趁着酒劲儿拜了陈大爷为师,却只是为了学厨艺,后来他自己解释道:“陈大爷的狮子头,方圆百里一绝!”这一下便成了紫罗众人口诛笔伐下的“烂泥”货色了。
艳阳下的麦苗成了一滩碧湖,风一吹便无端拨起大片涟漪。方圆几里的青青麦苗间有条蜿蜒细长的土路。路上出现一灰一黄两人,男的懒懒散散头发只扎了一绺,女的倒是清新利落。正是去蹭饭的张式带着玲儿,缓步走来。
远处地头坐着一农夫打扮老翁,身旁立着一把除草的锄头,锄头下面压着老头一上午从地里除去的杂草,老人面色带笑,身形成慈,抽了一口旱烟锅便望着张式二人喊了声:“张家娃子,快走两步,不然你大妈又该以为我去邻村见老相好姚二娘去了。”
张式迎风大笑,玲儿也轻点蛾眉,素手掩朱口,落在张式眼里,笑盈盈满是春风。
陈大伯家的小院子,在村里算是比较精致的,至少比隔壁王大叔家的家具多上些。张式下山的时候多了,和全村的人都比较熟,这里民风朴实,平日里就算有些矛盾也会在秋收时的互相帮忙农收的那一刻,随着汗水一起蒸发掉了。
陈大妈是标准的农村主妇,包的大包子是那么大,据说是地窖里最后两颗白菜了,所以才把张式喊来。既然吃了人家的包子,当然下午要帮忙把剩下的草除完。张式脱下外面的衣衫,剩下单薄的衣裤,玲儿露出担忧,张式拍拍她又摇摇头。让玲儿把头发全扎上以防沾染更多的泥汗便和陈大伯一人一个锄头一人一壶甘甜井水便出门去村口大槐树下石桌上对弈几局,等日头稍微斜点,再下地干活。
玲儿和陈大妈当然睡个午觉再起来为外面干活的爷们儿准备晚饭,这是习惯,也是历史。
村里的农夫基本都会象棋,倒是对在文人墨客间流行的黑白围棋没多大兴趣。
幸运的是对面的人也是臭棋篓子,导致二人要么一袋烟没抽完便厮杀完毕,要么便在悔棋与被悔棋之间争吵不休,只是张式不知道,有多少天下大势力被在眼前这方棋盘上给划分或消亡……
附近不远处村子的街边,一黝黑汉子躲在猪肉摊子前正在磨刀。
清脆的声音就像那把锃亮的半月杀猪刀斩在了骨头上一样。
身后门里出来一个凹凸有致身披一抹油围裙的美妇人,那精壮的汉子扭头看她,眼睛像被钉在了女人一步一扭的某个部位上一般,且淫意肆虐,不加收束。
他边看着女人边从旁边拿起来一块五花肉放在剁肉墩上道:“二娘,这么多年了也没个正经的肥生意交给老子做,光杀猪卖肉俺可太腻了,现在我能清楚的知道猪的哪根肋骨藏在哪个***下面,倒是你二娘,一直没有机会亲手了解你的小肋排部位呢,哈哈。”
“嗖!”
汉子愣在那儿,眼睛里淫意去掉,只剩些许恐惧。一绺头发自他的耳后落下,落在了那块还没有被切成两块的五花肉上。
美妇人冷冷道:“老熊,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收拾东西,带你去西边再吃几顿好的!”
“好嘞!”那黝黑男子立马行动起来。
张式活干的越来越漂亮,倒是陈大伯老是利用手里的烟袋锅坐在陇头上偷懒,张式也不说什么,只到汗流浃背才去地头喝口水,看着阳光下张式瘦瘦的身影,陈老翁轻叹道,老喽老喽,喝水都没你吞的声音大,看来撒尿更不行了。
张式坏笑道:“陈大伯,我再年轻气盛没地使去也白搭,比不过你老头还有个姚二娘幸福啊”。
老头默默点头道“也是”,随后又倚老卖老大笑道“我看出来了,玲儿那妮子还是个处,怎么着?你下不去手?我看咱们玲儿就挺好,你小子可别辜负了”。
张式像是听进了心里,默默点头。
老头又道:“你什么时候走?”
张式抬头道:“去哪?”
陈大伯太阳下汉子的脾气上来不耐烦道:“别装蒜!”
张式知道,这个村里有两个人不一般,陈老头就是其中一个,另一个就是他家隔壁的王大刚。
张式调皮道:“叫你一声师父,你别骂人啊老头”。
陈大伯更加不耐烦道:“小子,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就行,还有就是你放心,这两年活儿你不白干,你不回来时,紫罗会无恙。还有就是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身上背负着什么?”
“你有这能耐早说啊,小时候街上算卦的东老道倒是说过我有三根武骨二升文脉还有一点灵光他看不出是什么,我以为他骗我当他徒弟给他招揽客人”张式不知真假的说道。
陈老头慢慢凑过来关切道:“你答应了?”
张式一笑道:“对啊,要不然没糖吃。”
陈老头一拍膝盖嘴角微微有抽搐咬着牙强笑道:“这么便宜就把自己卖了?二升文脉且先不说,你小子把那三根武骨当猪尾巴骨处理啊!文脉天下好歹剩下十升,可那武骨当年被普光寺的和尚惠心与北魏太武帝拓拔寿大战时给折断了一根后就剩九根了,至于那一点灵光,这两年已经被你融在身体里了”说完还不忘打一巴掌,看来实在气得不轻。最后陈老翁绝望的躺在麦苗上对着天空有气无力的说道:“看来我只能教你些厨艺了”。
可他并不知道,张式脑海里有对整个大陆的深刻认识,那来自一股遥远的记忆……
天色昏黄了下来,一老一少,背着锄头,背对着斜阳,被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到了院子门口,陈大伯用烟袋锅敲打敲打门框,指着对面王大刚家的院子说道:“老王头家的狗生崽子了,你明天去要一条。狗这动物不同与猫,灵性虽然差一点,但是贵在忠诚。能养活狗的人可都是有大德的人,这有的人养一百条狗,便死一百条。有的人吧,养一百条就活一百条。你说有没有意思?王家的狗你若是能能养活,那可是大机缘累。”
张式默默点头。
天下的道,都急不得,都得慢慢养着,把它养进自己的身体,成为比习惯更深刻的习惯。就像张式现在闲散且认真的生活着,弄花,洗衣做饭,下地干活,包括和农人为了一滩猪粪而争吵不休,都是急不得的事情,虽说一饮一啄皆是道也。那么饮必然需拿起水瓢在水缸里舀出来送到嘴边,且还得看水是否清甜,这一啄,便包含了选摘切烹蒸的全部过程。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如滴水成泉,如积土成山,酱油腌鸡蛋。
晚上张式被陈大爷灌了个酩酊大醉,又被玲儿半架半背着回了梅雪小砌。
玲儿扶着他慢慢回到屋里,把张式放到床上,为他脱了鞋子,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却发现张式的手死死的攥住她的衣角,面带桃花,眼里似笑非笑,嘴角微微扬起,突然一股大力从衣角处传来,带着玲儿整个身子一下来到了床边,屋内自成世界……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无疑是一夜风雨。
山下一熄了灯的院子,屋里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
“老婆子,你说我那一整包的‘春芙蓉’管不管用?”一老头坏笑道。
睡在旁边的妇女一半责怪一半幸灾乐祸道:“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老头故作嫌弃却溺爱的说道:“咦,你懂啥,这是那小子修炼的一道关而已。”
哈哈……
老人的大笑惊起一片鸦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