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式慢慢悠悠回到小玲珑的时候玲儿拿一马扎坐在那门口择韭菜,阳光滞留在她脸上,看起来越发的有了妇人的模样。张式歪歪头说,我先睡会儿,一会肉馅让下人剁好了叫我来调陷,便全身无力的进了后院。
中午大家坐在一起吃韭菜肉馅的饺子,张式对着刘妈说道:“我可能要做官了,刘妈。”
刘妈与众姐妹皆一愣,随后夹一口黄瓜丝边吃边问道:“做的是什么官职,几品官?”
张式也夹了一个饺子,沾了沾碟子中的香醋说道:“大理寺少卿,据说是四品。不过我七天之内需要去东宫报道,我还有一个职务是太子伴读,估计是陪太子读书吧。”
一桌静默。
旁边的翠儿姐激动的涕泪横流道:“姐姐可看到你的出头之日了,你可是不知道自从昨夜你打了那一群人到现在,院子里众姐妹可是一直心惊胆战,吃睡不常。这下好了,咱们小式也是官了,还是四品,大他们一品。”
张式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不是早就告诉大家了吗,这件事我来解决。随后又拍拍跑到自己怀里占便宜的翠儿姐道:“即使不当官,我也不会让姐姐们受委屈的。”
吃完饭,张式还是解开衣襟躺在凉席上小憩,天越来越热了,昨夜熬制的酸梅汤在深井里放到今日中午拿出来张式一口气喝了两大碗,可只凉快一会就又汗水直流。现在张式倒有些后悔把那把霜枝让刘玉带走了,想到刘玉,也不知道众师姐弟都怎么样了,在胡乱的思绪中张式缓缓睡去……
下午气温达到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张式带着玲儿出了门,这次叫了一驾马车,直奔梁城北门而去,出城二三里处有一片树林,林子边上有一半圆活水湖,接的是护城河的水,小时候张式和凤九江一伙人称之为“鸳鸯湖”。
马车到了湖边张式让马夫自行休息,自己便带着玲儿把竹席铺在了一颗歪脖树下,左右看去倒是也有几个老大爷已经躺在岸边睡着了,还有坐在那一动不动与水底的游鱼斗智斗勇。在张式的印象里,这里才最有夏天味儿,张式躺着,玲儿坐着,微风动叶,日光暖湖,草味涩浓,安静舒服。
在玲儿大腿被枕的有些发麻的时候,自身后沸沸扬扬来了一干人,玲儿扭头看去,是几个锦衣人跟着一个渔者打扮的老翁一起走来,老翁把小马扎放在了离张式几米之外,放下了竹篓,就准备鱼竿渔饵。身后的几个锦衣,分别去其他各个睡觉或者钓鱼的老者那里,有礼貌的叫醒老人,每人塞了银子并告罪一声,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后哪里人也离开数十米外去。
玲儿有些不解,张式眼睛还是闭着。老人戴上遮阳草帽就开始钓鱼,谁也没有打扰谁。
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张式坐起身来,把玲儿搂在怀里,对着那钓鱼的老头说道:“老爷子,今儿个看来是钓不上来了,你来的时辰不对,鱼儿都睡觉去了”。
那老头笑道:“小子,几年不见,开窍道是挺快,少年戒色啊!”说着又打量了一下玲儿。
玲儿羞的站起身来立在张式身后,张式怼了句,别倚老卖老好不好,又顺手拿起地上一块石头用力一摔扑通一声,便溅了老头一身水。老头扔下鱼竿转头走近,反复打量了一番,随后便哈哈大笑道:“高了,不过瘦了些”。
随后二人席地而坐,说起来家常。
“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老头。”
“哦,那你还敢吓跑我的鱼,不怕我把你送进大理寺?”
“大理寺?小爷现在就是大理寺少卿,还是太子伴读呢!”
“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天刚封的!”
“那好吧,以后有事直接去我府上吧,这里的水自从你走后越来越浑了,没有好一条好鱼!”
张式明白老头讽刺自己也趟了官场的浑水,这不符合当年他对那个天资聪颖且十分有灵气的孩子的想象。可他怎知张式的脑子里藏着多少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若可以张式十分愿意消除那些和自己没半毛钱关系的记忆,可事与愿违,他正色道:“老头,我就是打几年酱油的,鱼还是可以钓的,小玲珑的女人们总要有口吃的啊”。
老头抬头道:“有人打小玲珑的主意?”
张式问道:“昌义之昌小禄叔侄二人怎样?”
老头道,可交,但现在不可交,因其正在和大元帅斗法。
那曹景龙呢?
老头说,此人倒是不诈,不过心太狠。
临走时,老头又说以后有事可到府上去找他,毕竟那么多年交情,就算是他得罪了萧闲他也有办法保他一命。
张式知道,若真是那样的话,怕是要老头把最后的血缘关系都搭上才可以。便回答道:“你有事儿也可以去我府上找我去”。
天色又见斜阳,老头摘下来草帽霸气道:“你府上?你让老子去妓院?老子丢不起那人。”随后便转身离去。
张式假模假样弯下腰对着老者背影大声道:“恭送老王爷!”
远处传来一个滚字便消失不见了人影。
张式带着玲儿坐上马车,一骑回程……
回到小玲珑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二人下车递了马车钱便直入后院而去,一路上张式考虑着老王爷萧睿说的还真是有点道理,就这样一直住在小玲珑也不是个办法,现在还好,但若是他和玲儿举办婚礼,总不能把玲儿娶在这青楼吧。
带着这个问题张式吃过了饭便回屋躺着去了,奶牛最近可是越来越懒了,趴在地上饿了就抬起头吃点,渴了就伸出来舌头舔舔盆子里的水,其他时间一律躺在地上装死。
夜深人静,灯火具熄,天阶如水,星斗陈列。张式躺在床上单手轻罗小扇舞流萤,张驰之间便扇去了大半无有意义的烦恼事。在缓缓将要进入梦乡时,张式眼睛像是借了半眨的星光,又突然明亮起来。奶牛也一反常态,有些烦躁不安,时而以爪挠地,时而跃起又趴下。但是视线之内并没有其他一切动物,所以它只能烦躁态。
张式起来推开门,走到院子里,把奶牛抱起来,毕竟这小东西从小养大的,还是安全些好。随后他缓缓的往屋里走去,这可是一绝佳的机会,倘若溜进来那人不出手,可就丧失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张式不相信这人不出手。
所以他右手抱着奶牛,左手变拳为指,已然准备出手。
“嗖”!一箭破空而来,张式顺势前扑把奶牛扔到了屋里,人已经半蹲,正好躲过那一箭。随后他紧急转身,看到一黑衣人扑面而至,寒光一闪一把霸刀直奔张式面门劈来,张式紧急扭转气机,一个反向梯云纵便倒着飞到身后的房顶上。这才落得一丝调整的时间,张式看到了对面屋顶上的另一个人,是一个箭手,那人正瞄准了自己,没有啰嗦便又是一箭像锁定目标的毒蛇一般飞来,张式余光看到屋檐下那刀客也正在扑来,张式顺手拿起来一片瓦片大力扔出试图改变那箭矢的方向,自己说着瓦片快速往下滑落,一瞬间便到了刀客面前,对着他的面门噗噗两脚,那人便摔落在地,张式也顺势落下。
此时又一箭从头上飞来,落地那人也舞刀扑来,张式也不再留手一蹬脚后的台阶便飞了出去,凝指成剑,手指和那人刀侧处接触,嘭的一声,张式便破了他的刀势,两人沦为拳脚近战,那人索性弃刀而战,张式这一招逼的身后那箭手也不敢轻举妄动。
练刀的人拳力绝对不差,张式素来瘦弱,一味的近战也不一定能落得上风,可对面的房顶上还有一人死盯着自己,等待着张式与他分开的那一刻。撕打了一会,张式感觉体力快跟不上了,这人应有五品的境界。张式自叹了一声,他向来悲悯,从在小玲珑生活开始到现在就杀了非鹰一人而已,他向往的江湖,不是这样的。可是也不能让别人把自己弄死吧,想到这他眉头一皱,竟然不顾气机崩溃,对着那用刀大汉说道,兄弟,你交代了。
那大汉看着对面那人成了一道残影,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突然脖子一凉,就感觉全身不能动了,也不是不能动了,是他不敢动了,他怕自己一动,身体便碎成一地。他就这么看着对面那人停了下来,转身进了屋子,也不知和自己一起来的兄弟为什么不帮自己射他一箭,他用力转动眼睛,发现自己的脖子在三日汩汩涌出血液,随即他便昏了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和他一起来的人看到张式竟不受武道气机控制的时候,便撒腿跑了。
张式回到屋里,嘴里便骂了起来,对他来说杀一个人并不容易,所以他曾对王大刚说,他永远也做不成杀手,他太讨厌冷了。
张式嘴里嘟囔着,这下要休息几天了,台阶和地砖都踩坏了,房子瓦片也应换新的,最可恨的是老子又杀了人,唉也不知道这人有没有家人,赶明儿查查去,给人家些补贴,不然心里也过不去。
张式的房间在院子的最西面,下人们和刘妈住最东面,夜深人静也没出什么大动静,所以没人听到声音,或许有人听到也不会起,看来明天又是有事情的一天,张式抱着奶牛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