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玲儿在街道上逛了半晌,实在无趣,便转头原路返回。路过东老道旧摊时见一女子带着一三岁左右的孩童在地上比比画画像是在开蒙写字。妇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对于女人来说这孩子是二胎才正常些。
那孩子带一肚兜,嘴里还淌着口水,只是眼睛大大的一眨一眨极为漂亮。张式觉得有趣便近前来问:“大姐,您这孩子看起来聪明的很,不知叫什么名字?”
那妇人轻轻一礼道:“这孩子命苦,生他那年他那死鬼父亲便一命呜呼了,现跟我姓王,起了个小名叫冬瓜。”
随后张式又走近抱了抱那个叫冬瓜的孩子,最后被流了一肩膀的口水,落荒而逃。
如今奶牛越来大了,却还是随主人的性子躺在草堆里一副见谁都爱答不理的懒样,却极为能吃,也不知道他才不到半年的小牙齿怎么能啃得动那么大的骨头。而且滑头无比,吃不完的东西它总会藏进草窝深处,以至于被人闻到烂味才发觉。
夏天对于张式最大的特点就是天长,这也给了他睡午觉的绝对理论依据,玲儿倒还是没有陪着,在张式身边玲儿是一个侍女,可在这偌大的小玲珑,玲儿可是众人追捧的头牌,哪个姐妹儿敢不正眼瞧她?
最重要的还是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比较有话说,玲儿跟少爷出去几年,见了世面,怎么能不向原来的姐妹炫耀一番,不引起众人的连连惊叹,她怎么能睡着觉呢。
天色在张式轻轻的鼾声中暗了下来,昏黄的余晖下街道上又渐渐的聚起人来,梁城的夜生活也将要开始了。张式醒来后兴致又起,叫上玲儿便去街上再看看灯火,好歹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了,还没专门去下过馆子。
天阶落爽,热气渐渐褪去,夏日里最多的是卖凉面、凉皮、凉粉和醪糟的。三两行人,吃饭也不爱进餐馆,烟火气太足,没街边凉爽些。正所谓夏日多火,青楼红楼那歌舞生意,应是旺季。张式和玲儿都是宽松衣衫,俊男靓女倒是吸引一部分人的眼光,也有少数人认出玲儿,只因有幸听过她的曲子罢了,张式从不吃醋,因为当时玲儿可是落了红的。
看着越来越显魅力的玲儿,张式也轻点自己的脑瓜,想着过些日子,要不就把这女子娶了算了,又急忙摇摇头,低声啐了自己一句下流。
玲儿扭过头来问:“怎么了少爷?”
张式摇摇头道:“没事,刚刚头脑中有人耍流氓。”
玲儿不知所谓,二人继续走去。过了一会玲儿正看着旁边有人叫卖的精致的小扇子,突然听到远处骂骂咧咧过去了几个大汉,嘴里似乎说道:“那娘们竟然这么不识趣,还敢再开门!这次兄弟们定要砸他个稀碎!”
张式拉着未觉异常的玲儿跟上人流。
转弯抹角便来在了小玲珑大门外,前面极为大汉拾阶而上,张式和玲儿也跟着进入,进得门去张式就让玲儿赶紧去了后院,不是叫人,是拦人。陈妈毕竟年纪大了,没必要再跟着受些惊吓。
只见得那几位大汉进门便喊:“你们这老鸨子人那?生意还做不做啦?”说着便一拳打在了一口客桌上,桌子发出碎裂的声音,一时间万般寂静。
一位管事的过来拱手堆笑道:“不好意思几位,我们老鸨今日身体不适,休息去了,您几位是喝点花酒,还是留宿呢?我来招待各位。”他已经看到了跟在人群后面的张式,所以略显镇定。
带头那位一把攥住了那管事儿脖领子,一下给摔倒在一旁,怒说道:“你算什么东西,和你明说,你们这的姑娘都净些个水沟泥锅底灰太脏了,大爷根本看不上眼,你们就别再开了,关上门自产自销不好吗!”说完他便拿起一把椅子往地上摔去,众客作鸟兽散。
“头回听说逛窑子嫌姑娘脏的,怎么着,来这讨老婆?”张式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大汉们转身望着他,门外还没走或路过的客人也看着他。那领头的大汉朝着张式走来,张式虽然没他高上一些,却没有露怯。
“小子,祸从口出的道理你家大人没教你?”这人嘴里说着便动手去掐张式脖子,忽然一道残影掠过,大汉们都还没看清什么便觉的身上一股剧烈的疼痛自小腿传来,就像被百斤多重的铁棒子打了一样,咔嚓一声,几个大汉先后应声而倒,带头的知道这是遇见高人了,也不腻歪,抬头便道:“跟几位兄弟没关系,他们只是来帮我助威的,你放了他们,好汉做事好汉当。”
张式淡淡说了句:“你们都滚吧,都是有家小的,这趟浑水你们趟不起,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就好。”说完便转身向后院走去。
回到后院,众姐妹围过来抱着张式的胳膊开始大肆夸奖,竟还有姐姐觉得以前那个调皮的小熊孩子现在真的变成了男子汉了呢,说着说着手便往张式裤裆里钻去,吓得张式屁滚尿流往自己屋里跑去。
刘妈还是忧心忡忡,毕竟对方的背景就目前所打听到的消息最小也是个五品官,那可是能面见圣人天子的人。
张式安抚道:“妈妈莫怕,式儿明日也要上朝面圣,说不定也能封一个五品的大官呢”张式心知肚明但还是客观说道。
刘妈默默点头。
玲儿起身要回二楼自己的房间,却被张式一把拉住道:“明日我天不亮就要走去殿外候旨,你得帮我梳洗穿衣,今日就先别走了”。
玲儿脸色一红便默默进了张式屋门。
次日清晨,天色刚露出鱼肚白。皇宫大殿上文武位列两班,皇主端坐金銮,皇宫内外一片森严。从大殿上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道:“宣紫罗弟子张式上殿”,打破了殿外经过了真正九曲十八弯才走到了这里的张式,刚刚被一群礼官交代了一大堆殿上君臣礼仪,刚想迷瞪会,便被这声音打破了。
张式按照礼官的吩咐,从右侧武官队伍开始走,看起来从队伍到皇帝面前还真有个一二百米的样子,刚走出几步张式便察觉到有人面色不善,但是低头前行不能抬头,只是用余光打量,发现一黑胡汉子,身高五尺多一点,但是看自己的眼光却不善。
张式不以为意,缓步走到龙驾之前,按照他们教的说了句:“张式见驾,万岁!”
台上那位据说文韬武略皆史上少有的皇帝一个眼神指示旁边的太监道:“抬起头来。”
张式还是抬头不抬眉,仰脸不仰眼。
台上那位似乎等不及了,也不再让太监传话,便洪声道:“你看着朕!”
张式无奈抬头,张式确定从没有见过那张脸,却又不是想象中的脸,这人看起来并不像传说中的他那样可怕和有威严。
萧闲看到张式时笑了,张式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随后张式便低下头听着太监公公宣布的圣旨内容:“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紫罗门弟子张式一人,文武之才,少年英姿,救朕爱妃,除暴安良,深得朕心,现召录为太子伴读,以为皇家所用,封正四品大理寺少卿以司刑罚,震慑霄小,以慰朕心,着其七日内来东宫报道,钦此!”
谢主隆恩……
张式恍恍惚惚便退出了大殿,刚想赶紧回家睡上一觉变听的身后一人叫到:“张式小友,且留步。”
一白衣中年快步趋来,张式转过身去,二人对施一礼,那人道:“前些天听闻公子带人平了非家,可有此事?”
张式点头。官场最大的生存技能便是明哲保身,而若有求于名利,拉帮结派是其中一大途径。张式不知道这次来的是哪位,可他能确定的是他来京城只能得罪一些人,这一点燕菲说的很明白,他也记得清楚。
那人又悄声说道:“大将军昌义之夫人一生无所出,在朝中有一侄子据说聪明无比,故待如亲出,宠爱有加。此子却与非家大公子是忘年之交,而据说那非鹰是被公子斩了?”
张式又点头答是。
那人还是孜孜不倦道:“我听闻过些日子这昌小禄便要娶非家那大小姐为妻,在此之前公子还是要小心些为好。”
张式轻施一礼示谢。
那人又说其实武官队伍最后方,也就是张式面圣时那一黑胡中年并不是昌家队伍里的,那人属于大元帅曹景龙一枝末端人物。
张式却又有兴趣问了一句:“对于我,文官队伍怎么看?”
那人笑道:“文人傲慢,多是不看”。
这人的出现好歹让张式知道这个地方是谁在针对自己,也大约了解到这一堂的蛤蟆和王八的潜水本事。张式转身看着这一座座宫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叹了口气。
帝王无家事,帝王无家。
张式白了一眼,心道,有个什么用呢,不要,不要。
与白衣人分别的时候张式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苏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