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张式又对自己的计划思考到半夜,现在看似自己想做什么都可以,其实做什么都不可以,还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两辆马车出了小玲珑,在梁城街道上这里停停,那边转转,确是把这大好的景色给看了个遍,如今天下将乱还未乱,几人能躺在马车游览这大梁都城,绝对是一种享受了。街上无非是些买卖家,也多少粮食和蔬菜为多,偶尔有能看见几家脂粉绸缎店,大约也只有大户人家的女子能关照了。
车子走到一热闹场景,张式挑开帘子,是一家名为“金桥”的赌坊,对他而言也没大意思,因为这辈子和上辈子他赌运气从未赢过。却看车里的五弟李妙眼中光芒大躁,张式一笑打趣道:“怎么着五弟,玩几把?”
李妙这时才露出十五六岁的天真,脸色从苍白转到微红,像是经历了生死抉择一般。张式与对面的冯天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嘱咐马夫停车,后面马车上的大哥二哥也下车出来。几人缓缓缓缓走进了“金桥赌坊”。
几人也像其他赌客一样围在桌子上,把兜里的银钱作为赌资大力排到桌子上,这也是一种技术活,哪怕只有一文也要大力拍,要的就是一个气势。这样做输了也不颓,赢了便站在凳子上张牙舞爪表示这全是实力所至,并没有一分运气夹杂。
可现实就像张式的哈欠一样如约而至,最近张式的道修到了一个瓶颈,踏入了一方新的天地叫“天真道”,没其他特点就是没事眼睛里就变得特别清净,像孩子一样爱睡,贴着门框一小会不说话就能睡着。
可见几人输得多么惨烈。大哥巫煜尴尬一笑表示出了作为大哥胸怀,就打算带着众人离开了,赌坊赌钱不就是来输钱玩的么,想开就好。二哥甄厉有些不甘心,也只能摇摇头叹口气,表示不在继续,三哥冯天智这次却最为理智,从一开始这老冯就没赌,光在这起哄来着,白赚得一场乐呵。而那五弟虽然输的最多,眼里却显现一丝狡黠,又站到了椅子上,大声冲着对面的庄家叫到:“一局定胜负,我压上全部的!”说完便把冯天智本来挂在腰间张式勒索太子萧观得来的几锭金子扔到了桌面上。
众人惊讶一秒后便起哄起来,冯天智无奈苦笑张式制止了他想揍那小子的冲动,毕竟是魔教右使空帝的徒弟,偷点东西还不如家常便饭了,谁让昨天刚被人认做三哥呢。
张式和大哥二哥们也并没有阻拦他,因为李妙这小子已经用眼神给他们传递过来他不会输的信号了。
结果如张式所料,就是这小子和冯天智二人抬着半麻袋钱财上了马车。
马车在刚出了铜驼街时被几个高大打手截住,很显然,金桥赌场是输不起了。更显然,被打的肯定是对方,五品高手虽然近期出来了很多,但没人会认为一个赌场会请一个五品的打手看家,就算有,也是被打的结局。
好在张式给大家都交代了别出人命,不然这几个给人看家护院过活的汉子怕是今晚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妻小了。
回到车上张式看着李妙,也不说话,然后打了一个哈欠,像是催促他说点什么,不然太无聊了,冯天智毕竟三四十岁了和他们俩小子也没啥话说,终于还是李妙一拍大腿像是破罐破摔的样子道:“四哥,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其实这次我来京城主要不是向你挑战的,师父给我一个任务,让我从大理寺监牢里救一个人,救了他我就不用回魔教了,我欠他们的也就还了。”
张式装作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那么你为什么要离开魔教呢,他们对你不好吗?”
李妙手挠挠头又道:“但也不是,我这人喜欢自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那种感觉很舒服,我想去哪就去哪,还有就是最近他们有些大动作要搞,我不敢参与,我怕死。”
张式又问道:“那么赌钱作甚?”
李妙无奈道:“我来京城时,打听的清楚,京城里的官都得靠这个打通。不然我怎么救人,对了四哥,明天再带我找一家赌坊,这赢钱的事儿,小五门儿清。”
张式松了一口气对着李妙笑道:“看见三哥在笑你了么?”
李妙转过头去冯天智还真看到了隐藏在胡子碴下面咧着嘴笑,随着张式也笑了起来。
在李妙不解的表情中,张式言道:“这事儿你找四哥啊,四哥可以帮你办,好歹咱也是个官,正好还是个大理寺少卿,世界很大,事情却很是巧妙的呀,小伙子。”说道这张式停了停薄薄的胸膛,是自己高出李妙几厘米,然后老气横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妙脸上色彩缤纷,愣在那里。
回道了小玲珑,几人又是大吃一顿,之后说好了帮小五把这事儿给办了他们远道而来的三位也就该回去了,毕竟是江湖男儿,在江湖驰骋才更舒服些。
谁料当天晚上就横生变故,三百重兵包围了小玲珑。领头的是一披甲带翎的少年千武卫,一下便驱散了所有的文人骚客或者官员贵人,围住小玲珑之后兵甲们都没有说什么,听命令行事而已谁知道这位小公子爷要干什么,反正这些年城里的买卖被他砸了的不是一家两家了,都没人敢反抗,若伤了人命,回头给些钱财也就了事了。
反倒是那在最前面的年轻人,冲着小玲珑里面就喊骂道:“听说你们这院里还养着男人?让他们出来!”
听到消息的张式让下人们把女眷全都稳住,尤其是刘妈,让她在屋里待会儿就成,为张式她已经风风雨雨多半辈子了,没有再出来看人脸色的理由。
下午充当赌徒的哥几个来到了大门口前,那公子哥旁边一着甲的副手在他耳边念叨几句,这才停下了张式认为他必定吃了那味人中黄的中药过来的嘴。
经过那副手还算礼貌的交谈,几人才弄明白来人是大元帅曹景龙的次子曹蛮,也是横行跋扈习惯了的主儿,找上小玲珑也主要是因为李妙下午的时候赢了他赌坊里的钱,还打了他的人而已,现在为他兄弟们来讨回公道,扬言要张式几人把银子交出来,且明日午时去金桥赌坊赔礼道歉。
张式看了看几位哥哥淡然说道:“几位哥哥怎么看?人家可是面子里子都要拿回去。”
旁边早就忍不住了的李妙一跺脚便叫骂到:“弄死这小子算了,咱们在朝廷眼里本就是流寇而已,还害怕他?四哥你莫出手,我们哥几个保证把街面给你清洗干净再走!”
本来在众人眼里长得猥琐的少年话虽然说的简单,但却实在是这个理儿。
此时年纪最大些的巫煜说话了:“我们尽量还是不要大动干戈,毕竟四弟还要在这里生活,凭空竖敌,并不是明智之举。我曾听闻这曹家次子虽生的养尊处优却极为尚武,凡是武功过人的他都很尊敬,每每奉为上宾,不如四弟先打败了他身边那百战老兵再做打算?”
张式一头雾水,既然大哥说了,张式也无奈向前走去。战场上能活下来的人对生死早就有了习惯性的抗恐惧能力,那眉头上带着一道疤的副手老兵,还未冲杀过来张式便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这是从未有过的,是他修炼“天真道”以来最本能中的一抹警告,可现在事到临头也没有退缩的道理。
老兵距离张式五六米的距离,拔出手中刀,像是从刀鞘里拔出了一道来自云端的罡风,顺着他的脚尖所指方向地面上的地板碎裂成一道长长的裂痕直奔张式而来,这是张式第一次见到以气凝形的高手,这不是修炼来的,是来自丰富的实战经验。他身子一侧脚一蹬地面,随着石板的碎裂声张式也一跃而起,又借助向下的重力一脚直冲老兵的胸口。
“嘭!”
二人接触,张式感到一股巨力从脚下老兵的双臂传来,张式又只能借力返回,在他心中正感到老者的强大的时候,突然一声“不要!”撕心裂肺传来,还未来得及扭头,便觉得身后一凉,噗呲一声,张式转过头看到的是昨日刚拜的大哥巫煜狰狞的面目和他手里捅进自己身体里的刀,以及二哥甄厉和他刺进大哥后心的枪。
时间或者凝固了一秒,张式看着滴滴答答的血,有自己的,有大哥的。还有李妙痛心疾首的惭愧面容,他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最人畜无害的巫煜会对自己出手,且一击必杀。
张式的银鳞软甲破了,那先被冯天智射了一箭又被五钩银枪穿破胸膛的巫煜也断了生机倒在地上,玲儿和众姐妹从屋里哭喊着跑出来,二哥低沉着说让小五把张式和女人送回小玲珑,其余的交给他和冯天智就好。
对面老兵倒是可敬,并没有趁人之危,但是那曹蛮倒是还有要把站着的剩余两人给放倒的架势,否则显然对不住他私自带出来的这三百弟兄。
一顶小且精致的轿子突然停在了两方之间,里面没等曹蛮撵人就掀起来帘子,露出一花发老者,还极为不高兴的对着三百府兵骂了句:“别在这丢人现眼,滚。”一个滚字中气十足,竟喝退了三百兵马,那曹蛮也傻笑着夹尾而逃。
老人下了轿子,身着锦衣华服,尊贵之气铺着青石板蔓延开来,只见他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锦盒,递给了冯天智,留下句:“去把他给我救活”便上轿走人。
冯天智快步进去一刻也不好耽搁,小玲珑门口只剩下了“二哥”甄厉,他默默咂摸了一句:“龙武金丹,还真是舍得”轻笑一声也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