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过去,张式的叫骂声还久久回荡在周围。
“了尘,你个老不要脸的玩意儿,老子当年说不让你出家当和尚,非他娘的跟迷了心窍似的,当年和老子逛窑子的时候也没见你有这份觉悟啊!”
“老子当年要不是被你蛊惑能放下那锦衣玉食傻了吧唧的去仗剑天涯行侠江湖?你他娘的倒好,一头扎进寺庙做了老瘪犊子,老子当年身中三十六道困生锁,受刀劈剑鳞之苦,牙关咬碎,你在哪?你在哪!”
“现在你个龟孙儿缩在这万佛塔里弄上几只臭乌鸦装神弄鬼吓人玩?”
关红月愣在原地。
期间也再无异象发生。
张式脑子里的那团记忆,在一个瞬间看到那团黑影的形状后便疯狂的输入张式意志中一段记忆,带着无尽的怨气,冲撞着张式的脑海,张式也顺势融入当年的场景和氛围,当年这佛塔里的男子可是俊秀风流的人物,与刘阳携手江湖,好不快活。只是后来宋国破灭,这一切也被改变。
塔中央的朱红金色梅花纽大门缓缓打开了,一枯瘦的僧人缓缓出来走近张式,直勾勾的打量起来,虽然他脸上疲惫态毕露,可眼睛还是聚集了所有的精神来打量这个年轻人。
同时张式也在打量他,从记忆景象对比,可谓天差地别,少年时候也是羽扇纶巾人入画,指点江山意激扬的人物,现在竟然成了这副荒凉模样。
僧人突然对着张式有意眨了眨眼睛,张式无奈也以同样的频率眨了回去。
法号了尘的僧人惊讶道:“真的是你?你修了密宗的《婆娑轮回经》?”
张式松了一口气冷笑道:“一言难尽啊。不请我进宝寺拜一拜三殿?想当年你可是拉着爷们入佛入道的,结果我没斩了三尸净了泥丸你却折断了那杆‘潭烟’枪,你了尘师兄好大的造化,连普光寺的那位也敬你三分!”说着张式又把关红月拉过来,拿过来她手里的短剑,抽出一半再送回去,如此往复。
关红月刚刚回过神来,还没听懂二人谈话,便被张式拉着跟随那了尘的和尚进了万佛塔内。从外面看着这塔金碧辉煌,内部却是古朴大气的很,佛虽鎏金,却是暗金,经书罗列也未着灰尘,看起来这十三层高塔被打理的很干净通透。
已经坐在佛前蒲团上的张式缓缓道:“你还别说,点一柱香坐在这里还真是有点心无杂念的感觉。三十年青灯,几万遍咒语,可曾让你更上一层楼?当年万鸦洞前你可不地道,抢了这鸦木不说,还躲起来不见人了,谁稀罕你这玩意似的也就我,哎,和东海那女的而已。”
了尘挥手示意不要再说下去,张式也识趣停下。这个男人他最了解,没出家之前他和记忆里住着的那个人可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刘阳其实知道当年的万鸦大会只是个圈套,即使得到了那块鸦木也只能成为被人控制的傀儡而已。
那时候了尘还叫柳如风,当时还有小个跟屁虫跟着他们两个,那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一步一摇的跟在柳如风屁股后头喊着风哥哥等等我。
时间久了傻子也能看出来问题,刘阳也愿意成人之美,时常打趣二人,当时的柳如风也没有表现出不愿和抵抗。
直到万鸦大会,三人雄心勃勃想去崭露头角一震中原武林的雄风,可不知会阴差阳错落得两个半死不活和一个不知死活的后果。
直到这次相遇,张式才从记忆里把这段往事揪出来化为两声憨叹。
了尘重新摆放好被张式动过的经卷,无力一笑冲着关红月问道:“姑娘你也想要我这的鸦木对不。一看你们那小皇帝就是外行,这一块鸦木我争斗了三十多年都没从体内弄出去,还引来了不小的麻烦,哎,想利用我扭转乾坤怕是不行了,就算是我把它弄出来给你你怕是也拿不走,你真的以为这万佛塔只有你家皇帝哥哥在盯着吗?你要是听我一句,不如去求求旁边的这位,他可比我强多了,不过有一点他是怎么也比不了我的,哈哈出家人就不再妄言了”了尘话到结尾还不忘往张式方向瞥去,显然老友相逢是种开心。
关红月也终于从愣神中出来说了今夜的第一句话:“师傅的意思是说张少卿可解西夏皇宫之困局?廓不二之法门,广一乘之长陌,可是了尘大师的宝谶?”
了尘微讶道:“你是白水宫的人?想当年我与刘阳闯荡江湖,这小子非名山不去,非秘地不闯,西夏名扬天下的白水宫怎能不去呢,据说这历代的白水宫主都是霸占着那天下十大美人榜首的那人。那时候的榜首正是现在被你们西夏请入朝中参政的高菲菲啊,当年我已有向佛之心,所以见到那一副绝美的皮囊并没有动心,反而写下了一句广一乘之长陌,以证道心。可那刘阳就不如老僧许多了,他可是差点就拜倒在那一身百褶飞仙裙下了呢。怎么着,莫不是那高菲菲就是你的师父吧?”
关红月轻点蛾首道:“她是我师父。”
了尘也轻捻须胡点点头道:“也对,也对。”
三人继续往万佛塔顶爬去,再有两层就是第十三层了,据说这万佛塔真的藏有数万名西夏高僧的金身,塔顶还有一名老僧人留下的舍利子,被供奉了数年夜间还有佛光照耀。传说这万佛塔下原本是乱葬岗,年久积怨,惹得方圆几里之外的住户竟陆续搬走,无奈这塔城乃西夏的边境要塞,前线供给屯粮兵器都得经过这里,所以先帝送进西域普光寺一位皇子做了和尚,年年供奉,最终从普光寺走下来一位高僧,主持在这乱葬之地建了一万佛塔,据说万佛塔建成之夜,佛光普照,有莲花金身佛现世。自此西夏大小寺庙的的高僧一但面临圆寂,便会来到万佛塔。
张式明白这传说背后的意义,无非是国与僧之间的低级交易。
快道最后一层的时候,状况突发。了尘俨然换了一个人一般,双眼无神,腹部鼓起,,圆滚滚像个球,一团黑影自他脸上移动到胸腹又转到背上,他面色狰狞,却定在了原地,未动半分。
张式脸色也立刻严肃下来,直接出手在其膻中、内关、玉枕、合谷、肝枢几处看似并无关联的穴道处用力点了几下,了尘这才稍微镇定下些。
关红月也握紧手里的剑问道:“了尘大师这是怎么了?”
张式背对着关红月道:“这就是你想要的鸦木在作祟,当年刘阳与还叫柳如风的了尘参加万鸦大会被人算计,马上快被植入刘阳体内的鸦木又被柳如风一口吞进了肚子里,对兄弟这货确实没什么可说的,这鸦木说白了就是吸食了山精鬼怪的一点邪气的一种阴木,它可以错乱武者的经脉,以至于走火入魔功力大涨,也影响心神,倒是也能控制乌鸦群,只不过没有传说中那么玄乎而已。”
看着痛哭万分的了尘,张式也有些感慨,一团记忆里不断的传出悲凉的气息,另一团倒是冷静自在,无动于衷好像是冷漠的看待世间万物一般。
突然张式以手指天,气势大变,旁边的关红月看起来完全不是刚刚那一个十八九岁男孩所拥有的气势,“张式”转过头来眼神也不是刚才的样子,浑浊了很多,泪花却在里面打转,他背过手去像一个老人悠悠道:“我曾以为这辈子咱俩说不上谁欠谁的,可后来我又死死的认为你该欠我的,最后呢,哈哈,还是我欠你的多些。那时候你说你想修修佛,我不理解,以为只是东海的那女人伤你太深,无伤大雅。可后来你真的入了佛,还成了所谓的高僧。也是我生命的最后才知道,你选择出家那一天,心里便有了一道天堑。
这么多年了,青灯黄卷燃不尽点不化你心里的那魔。
既然佛不渡你,我来!”
张式腰间一道绿芒直冲了尘面门,正是在紫罗山拿到的那片小叶苦丁翠绿挂件。光芒四射,了尘面容更加痛苦不堪,身上那团黑影到处都乱窜,慢慢的那一片叶子竟然融进了了尘的前额,只留下一道绿色浅痕,叶脉可见。
了尘一计金刚拳直冲白水宫的弟子关红月,她也早有防备,一剑斩在他的拳头上竟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关红月并没有想到了尘修为竟然恐怖如斯,剑断人退,带翻大片经书。
了尘乘胜追击拳力更胜刚才五品上的实力全力打一四品姑娘若是击在身上可想而知。
“嘭”的一声张式摔倒在地,口吐鲜血,被张式拽到一旁的关红月愣在当场,了尘却还没有停息下来,那翠绿和黑芒还在他体内斗个不停。张式眼睛有神身体却异常疲惫嘴里嘟囔了句:“出来就出来,搞得这么突然,累死个人。”
张式给关红月使了个眼神,后者赶紧移动起来,吸引那了尘和尚的目光,只一个瞬间张式便一掌击打在他的颈部,把了尘打昏了过去。
约半个时辰那抹绿色把给芒驱散开后,了尘通体发绿,张式掀开他的僧袍果然丹田处有一两指大小方形黑木,木色如墨,重如铁,便是关红月所求鸦木。张式一把拿起来收进了衣服里面的自制口袋,塔外群鸦共鸣,一夜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