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的白色或许真能或多或少的影响人的心境,让平日里虚假的人觉得自己的内心是那么的高尚守德,一念至此还得赶紧吃顿好的,以表天人之感。
此时,厨房一新木桶内,张式躺在温热的水里,舒服的马上就要哼唧出来声音的样子,水汽笼罩整个屋子,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洗过澡的张式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温暖。
门外的雪已经下了三天了,不缓不急。想来这漫天的雪花会取悦大半京城人吧,听说昨日里那朔阳王次子从边境赶了回来,还进宫觐见了太后,这李盛光果然风采凌然,这趟进宫不仅获得了无数的好评,且不知染红了多少宫女公主的脸蛋儿。
第二日清晨,张式穿上一崭新的清灰色棉道褂子,做三清制式,盘扎一道士发髻,一根杨木簪子顶在头上,未扎逍遥巾,面色微白,脚踏一罗云纹十方鞋,俨然一恪守清净规的一青年道士出现。
张式一改往日的邋遢懒散,刚把院子规整了一下,就迎来了第一位客人,是梁家的大公子到了。
看到张式这一身打扮梁翰纳闷道:“往日里你不是亦佛亦道亦仙亦人的嘛,今儿个一改前非入了道统?看你这打扮是五斗米道?还是武当的那种天道?”
张式摇摇头解释道:“只是这样穿更暖和而已,不把自己扎紧了我怕热气漏出来,这天实在太冷了,这一点老道说的很对,秋冬养阳,不宜动啊。”说着张式还有意无意看向东边方向,也不知道暗地里偷偷骂了谁几句不安稳的东西。
梁翰嘿嘿一笑道:“大哥哥,今日午时长公主殿下可就与来自天下各地的好汉英才们进行对决了,比武招亲在今天拉开了序幕,你是不知道,这全城的人现在都正往哪赶呢,咱们也瞧瞧去?”
张式看着火炉上铁水壶被烧的沸腾的水顶了起来盖子,从炉火里抽出来两根新柴插进旁边雪堆里发出刺啦一下的声音,一股烟随着一片雪水消散在天地之间,张式倒了杯开水递给梁翰道:“你不是喜欢你月儿妹妹么?怎的这会儿就愿意把她交给天下人去挣去抢?还是说你小子已经准备了人手,不惧天下青年一代?”
梁翰随即单纯的摇摇头,情绪也地落下来,学些张式捡干净的雪捏成和球球扔进杯子的沸水里,这下温度合适,就能喝了,撇着嘴喝了一口还咂摸咂摸味道,发觉与白水没有二般才默默答道:“喜欢是喜欢,一来可父亲大人给我说了无数次了,大夏的女子任我挑选,就是不能选皇家的,父亲平时最爱我了,我不敢忤逆。二来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月儿,不,是长公主殿下,大家都背地里说我从小我就比别人差一根弦儿,虽然我不知道差在哪里可我知道自己并不是和一般人一样的人,这话我也不敢给父亲说,不然又得被他杖杀几条性命了。所以我感觉,这次比武招亲,还是大哥哥你去比较合适,嘿嘿。”
张式又往铁壶里添了些茶,悠悠道:“不着急,以咱们长公主殿下的实力,前三天应该没什么好看的,再说天气这么冷,我才懒得出去,你去看看吧,顺便从附近的阁楼上抢下来一间客房,三天后咱们楼上观瞧可好?别说你这丞相之子连一间位置好点的客房都抢不来吧?那样我可不去了。”说完张式撇撇嘴,把翻了两滚的茶水从新倒进杯子里。
对面坐着的梁家公子也只好咬咬牙点头答应后起身离去。
隔壁李大胆也不知道在家里弄了什么好玩意儿,竟吸引的李花花这两日也不来找张式堆雪人打雪仗了,是不是还传出一阵阵小孩子笑咯咯的声响,张式纳着闷踱步来到李大胆剑门前,叠指轻叩门扉,不一会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吱呀!”门开了一道缝儿。
羊角辫女孩瞪着一双天真的眸子问道:“张哥哥,你来有什么事儿吗?”说着她还有意无意的挡住张式的视线,恐怕张式发觉什么。
张式轻轻往院子里一瞥后才哈哈笑道:“总之大哥哥不是和你抢小鸟的就对啦,你爸在不在家?”
小姑娘这才释然一笑把张式请了进来。
院子里支着捕麻雀的簸箕,一条细绳攥在离“圈套”有一段距离的门口蹲着的李大胆手里,身后人影走动,是他那丑媳妇儿在奔走干活。
张式抱起来李花花姑娘,做了一个禁声就悄摸儿的绕开已经有几只雀子要进去啄食儿的“陷阱”走到了门口李大胆身旁,李大胆从破旧口袋里抓一把炒熟的葵花籽递过来,张式也悄声接着,就这样两个大人躲在门口,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凝神聚气死死牵着绳盯着那自己弄了好一会才设置好的陷阱,以三人为中心的方圆之外,一体具白,静美成画。
最后还是逮住了一个雀子,不过不像张式说的带着红翎子,小姑娘往它嘴里喂了几个米粒儿,又滴了几滴水,玩弄了一会儿发现它也并不能张口吐人言,还没旁边嗑瓜子的大哥哥好玩些,便撒手放飞了,这一下小姑娘便又无聊了下来。
张式与李大胆对视一眼,又看看李花花,起身说道:“走,回哥哥家里炖点肉吃去?”
小姑娘欢快起身……
两个时辰左右小姑娘抱着一相当于自己小半个身体大的坛子回到家里,她并不俊俏的母亲接过来打开后,一坛肉香四溢开来。
三天过后,天终于放晴了,云破日来大雪融。这几天梁翰每天都来说街头的对战情况,除了一些无门无派的游侠儿败倒在关大公主的刻凤短剑之下,还有些西夏当地门派的自称为高手的年轻人也无功而返,其中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就是那位在念湖泛舟为生众生皆渡的“零丁派”掌舵人叶登云在第三天竟然也败了,这一下便驱散了一部分抱着尝试心态来的年轻武者,也把总觉得自己能靠一张俊俏小脸吸引公主殿下青睐的那些投机的青年喝退在擂台百米之外,不敢向前。
听了这个消息的张式却是一笑就闭上眼睛,也不知道在考虑什么,直到梁翰告诉他已经在一处绝好的阁楼抢下了一间观赏之地时才缓缓睁开眼睛道:“好,那明日尚祥楼见吧,来的时候多带些熟的葵花籽儿,有漂亮的丫鬟也带着,省的咱俩无聊的时候还没人说个话。”
梁翰走后张式才搓着手指头自言嘟囔道:“念湖?伶仃派?叶登云打过不她?这人你要是不认识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当滚球。”
一夜繁星映雪明。
第二天张式眼里的关红月遗世独立如乃北方佳人,一剑退去众敌手,无人能近身。
……
第三天关红月一样潇洒如女公子,只是稍稍没控制住剑意,重伤了一世家弟子,三江湖好汉。
……
第四天关红月与一男子交战被斩落一绺秀发,衣衫稍有破损。
……
第五天关红月败与一白面如玉留一撮小胡子的男子,这人叫独孤嵬,是京城吏部尚书独孤治的儿子。随即圣旨到,传圣人口谕,此后的擂台对决赢独孤嵬者皆算赢长公主关红月,且包括独孤嵬在内的能赢了独孤嵬的所有武者朝廷重重有赏,赏官封爵不在话下。
第六天,原本在阁楼看戏的张式跑到了擂台外的人群里,擂台上站着独孤嵬一人,白面长剑俯视众人,寒风吹动他貂皮的披肩,胜雪白。人群里有异动,旁边那叫做叶登云的不到三十岁便胡子拉碴像个知天命的老者一般,穿着破烂的衣衫蠢蠢欲动。
张式蹭过去身子扯了扯他,那人扭过来头后张式也没解释,只轻轻道了一声,这人交给我,便知道踮脚飞身上了擂台。
那独孤嵬见来者是张式,脸上的寒冰慢慢融化成一滩狞笑,只见他手中剑一横直指张式道:“本来以为你得最后才能出来,没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怎么的刚出来大牢就没了在牢中的那一份沉稳冷静了呢?”
张式也笑笑道:“牢中我有求于囚,且重伤在身,被你打也许是当时最好的安排,这是道,就像此刻我站在台上要揍你一顿一样的道,你还小,还不懂。”
那独孤嵬又用只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恨恨说道:“心甘情愿给别人当狗还这么多道理可讲?不就是被当快刀拿着杀了一个人么?可你这把刀却动了大家的利益,所以今日你必死!”
说着那白面独孤嵬一剑刺来,张式道袍一挥无风自动,两指轻挡这凌空的一剑。
“当!”
张式一个弹指便破了独孤嵬刺过来的一剑,还慢慢道:“给别人当狗有时候也是达到自己目的的一种方式,这一剑太慢了,力道也不够,哎,我说了,你还小!”
那独孤嵬立刻恼羞成怒,与别人对战张式从没有多说过话,这次故意羞辱他除了是报当时牢中他虐待自己的仇也是为了激怒他从而找到破绽一击必胜结束这场战斗。
毕竟自己与禁军统领对战时的伤还没好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