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卷云篆天书写不尽我经历的离合悲欢,七十二洞天纳不住我光条一身,我不是十方大魔,只是一个无法回家的游子而已。
这是梁境中原王屋山下一场大战后一个负伤中年人的自言自语。
司马乘天看到屋里出来两个人,也并未尴尬,因为他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去考虑其他的事情,赶紧上前拉着张式絮絮叨叨说了昨日的遭遇后,才一屁股坐下大口的吞咽关红月倒上的茶水。
“好事啊!老大不小了送上门儿的姻缘还不赶紧回家烧两柱高香谢谢天恩地赏?”张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扬声道。
司马乘天苦笑一声求饶道:“您可别再打趣我了,我现在都快愁死了,虽说是替皇家做事,可谁料想碰着这农家小户之间的矛盾,还能徒添一佳人良伴?可若说起来,一无三书六礼,而无父母双亲,可让我为之奈何?”
张式哈哈一笑默然道:“一道男儿好姻缘,何必双亲断枉然。我辈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己就应该多一点主见,以后,你要做的决定多着呢,我也比你还年岁还小一些,别那么恭敬,搞得我像是老头子一样。还有,别把农家小户的事儿不当回事儿,农事即是国事儿,这话你要记得,现在对于你最重要的就是那女子可算入眼?”
司马乘天陷入沉思,从那次张式进大牢出来后,他就一直以敬师礼待之。
万物如水,或流于溪,或枯于河,或东奔于海,或原地成污。而人的世界又比其他物种复杂了太多,不定数也超出了自然大道,正因为是灵长,所以慧极近妖,也猥琐如虫。有人畏惧生命的结束而窃长生,也有人迷于权欲堕了我类本性,还有人为了点心中不平气轻轻就弃了这漫长一生,进了轮回。
司马乘天吃过张式几服药,据说自己又被以大气数改了天命,近来感觉身体状态确实轻松了许多,身体里像是被涤荡了一遍,精神饱满,神态自若,眼前的世界也清晰了许多,对事情的判断也更敏锐,再加上这一次的土地案机会,使得他对生命重新焕发的热情,只是这次事发突然可以说能影响到后半生,这才踌躇不定,来找张式求个答案。
要说那叫聂小姑的姑娘长得倒是挺好看,腰枝纤细宛若梁境江南的女子般水灵儿,而该有肉的地方却一丝也未少,胸前巍峨壮观,臀。后一扭一荡,脸圆圆乌发垂两侧,眉弯弯皎月出眸间。人,经不起多想多念,一但把某个异性放在自己期待的位置上去想象,往往会演发出美妙的景象在脑海心间,让本主忍不住跃跃欲试。
抬起头,他对着一旁若无其事的张式不好意思道:“那聂小姑长得倒是美艳动人,只是……”
张式狡猾一笑打断他的话道:“好了。我知道了,明天我准备一下,后天咱们去提亲,娶不娶的把亲事定下来吧,乘天兄你是不知道,再过千百年娶个婆娘是多艰难的事儿,你且回家等着吧,明天老弟儿给你安排一下,到时候咱们去提亲!”
被张式一通说的晕头转向,回去冷静一下也好,毕竟不是小事儿,即使养育自己的父母不待见,写封信给一向亲近的弟弟司马允说说也好啊,也不知这孩子的功课做的怎样了,随即司马乘天转身离去。
梁翰昨日临走时在自己耳朵后悄摸说他父亲梁乙想见自己一面。
想必除了国事之外,应该还有些私事要谈,张式不用猜,就他前段时间在动暗潮涌动中的表现就知道他的目的应该是一次的忤逆行为。
所以张式中午支走了关红月,独自来到了威严壮丽的梁府门前。还未来的及敲门,梁翰就从里面迎了出来,虽然没有其他下人,也能表示梁府一番心意了。
走过一重院落张式发觉院子有些空荡才抬头问道:“你家府邸三进的院子怎么也没见着进出的丫鬟下人?难道这几天又投井了一批?”他还是那副说话不怕得罪人的模样,虽然谁都能听得出来有一半是在开玩笑,可这番话也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也就是梁翰。
只见大少爷大袖一挥显示出作为主人的宽容解释道:“小式哥你别误会啊,虽然我父现在贵为一朝之相,可这家里的格局在他还是行军司马的时候就是这般景象,院子里只留几个打扫的下人而已,伺候丫鬟也就最后一重院子里有几个,除此之外家里也就父亲和老管家梁安,若说做出那等投人填井的事儿是万万不可能的。”
张式哈哈一笑,跟着他继续走去。
快到最后的时候张式又问了一句,不是前些天听说你父刚杀了一个宁死不从婢女么?
梁翰摇摇头并没回答,等张式进正庭屋门的时候他才停下低头喃喃自言道,是杏儿姐勾引父亲的,她若不是独孤家的人,也不至于丧了命。
天涯久慕,不如对面相逢。
张式此刻的心里就是如此想的,若说是梁乙占尽了梁家的气数他是打死也不信的,梁翰虽说长得比那独孤嵬小白脸差了些,可怎么看也比那李盛光好了百倍不止吧,了他的父亲却生了一副虎骨鼠相,身材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可脸只有巴掌大,尖嘴下巴,两道八字胡,一双小眼睛睁不开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只大老鼠。
可就是这么个人,一手把握着朝堂百官的动向,管理着接近一半的夏国大小国事,且井井有条,如果张式没看错的话这人能文能武,文可大鼠窃国,武可虎视东方,暗地里张式叫了一声鼠相。
梁乙一笑眯上了洞察人心的小眼睛,打量了张式一番出口却虎威惊人:“贤侄此次虽名声不显,闷声暗渡天河,可是逼着咱们大夏一朝的官员向前走出了这关键的一步啊。来来来,正当午时,家里准备了淡菜薄酒,你我共饮一杯,边吃边说可好?”
张式轻施一晚辈礼毕恭毕敬道:“张式谢过梁伯伯,不过小侄先斗胆一问,这次梁伯伯召我前来,不是预备着明天一早又把我推倒风口浪尖给你们大夏顶一顶来自内部的天风地雨吧?如果是那样,梁伯伯这酒我就不喝了吧,小侄这一身的伤都是来大夏以后落下的,至今不知道是给谁挡了刀子,还隐隐作痛呢。”
梁乙一愣,后接着哈哈长笑起来,如虎啸林,张式震耳欲聋,门外偷听的梁翰赶紧跑去了厨房,离开是非之地。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显然那一阵笑声中已经做出了决定,才缓缓对着张式道:“好,既然你尊称我一声梁伯伯,这次梁伯伯不坑你,再说了我们大夏自己的事情全仰仗你一个梁人小子,说出去怎么都觉得失了三分面子,不过梁伯伯还是要求你一件事的,你不许不答应哦,要不然在这偌大的大夏境内,梁伯伯可不好出头保你,那独孤家枝繁叶茂可不是好惹的,更别说一个月后就回京述职的朔阳王李台兰了。”
能说出口的威胁,都是低级的,但也是最直接的,能伤害到对方的。
张式明白,梁乙地调了这么久无非要保自己儿子梁翰一个全身而退的结果,他的亲姐姐梁太后那里还不知道是怎样的漩涡涌动,她似乎在暗处默默的注视着小皇帝所做的一切,一直没有出手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对她来说无伤大雅,也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无所作为,或者更甚,她正伺机而发……
所以张式点点头,没等他说出来就答应了。对于他来说清净点比什么都好,只要不再把自己当枪使,要求什么自己都答应。
其实话说到这种地步,张式不用问也知道,这梁乙作为夏国的丞相,已经和他的亲姐姐梁太后不是一条心了,看最近行事反而与小皇帝李秉常有种不谋而合的事态,若是这样的话,再加上张式给大夏送来的司马乘天这一枚能守中宫的士,西夏小国再存个十年八年的也不是问题,虽然他对上的是张式至今没有看透的萧闲。
饭菜上来,梁翰也唯唯诺诺跟着坐上了饭桌,席间再也不见他于张式院里吃喝时那种张牙舞爪的风采,面对着自己的父亲,果真变成了以至于温顺的小猫咪,逗得张式边吃边调戏道:“贵公子这么知书达礼,梁伯伯真是教子有方啊!”
梁乙抬头看了看自己那平时最没出息的儿子,也舒心一笑,老气横秋自豪起来:“过奖过奖。”
梁翰慢慢地下了脑袋,恨不得把头扎进汤水里。
张式最后还是没脸没皮的请求梁相帮自己一处狐假虎威的忙,梁乙哈哈一笑欣然答应,若说这等事情,他年轻时候也没少干,只是没有张式小子这么彻底而已。
临走时天色已经黄昏,街道上的水又慢慢结成冰,张式又假笑着问了梁乙一句,梁伯伯当真不会让小侄明天一早就在这太平城无立足之地吧?
梁乙也不知真假哈哈笑着回答怎么会呢。
张式嘿嘿的说了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我想姜家的眼光也不至于太差,便转身离去。
留梁乙一人待在原地,拈断数茎须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