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素儿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一处后院的隐秘屋子内。
推门而入,首当映入楚长安眼中的是一大片各式各样的刑具,剔骨刀,蟒鞭等等,一点都不比那些个大内监牢中的少甚至还要多上许多不常见的一些个小玩意儿。
转头看去两名身着黑衣只露出一双眸子的王府暗哨一左一右站在一名身着灰衣的江湖郎中两侧,江湖郎中身高八尺有余留着八字胡,这不就是对着楚长安溜须拍马的那个江湖郎中吗!
见状楚长安饶有兴致的走上前去再度仔细的打量着这位江湖郎中,半跪在大片的刑具面前左右两臂鲜血已经染红了袖袍,双腿也已经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向两侧,可以说是完全没了人形。
楚长安对于这些个刺客毫无同情心咂咂嘴道:“抬起头来,让小爷瞧瞧。”
也不知是那江湖郎中模样的刺客耳朵聋了还是已经被折磨的没了力气,只是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好似没听到楚长安的言语。
两名暗哨中的一人直接抓起刺客的头用力那么一扯,没有丝毫的留情就这么被拉了起来,长发散落两边露出那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不过此时已经被鲜血染的看不出了原本的模样。
那刺客近咬着牙关怒目瞪着楚长安,那眼神就好像是要将楚长安生吞活剥了一般。
楚长安冷笑一声:“还算是有骨气,比之前那些个行刺的蹩脚刺客强多了。”
楚素儿自众多刑具之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竹签眼观约有一寸长短,宽有普通人一根手指左右,一端被削的无比尖锐,摇晃在手中与楚长安擦肩而过道:“不可是嘛,暗影楼的杀手那可是在江湖中出了名的硬骨头,素闻江湖中暗影楼的大名,紫金十三甲,金牌三十六乙,银牌七十二丙,铜牌一百零八丁,总计二百四十九人,多一不可,少一不妥。
如此这般换来换去,到头来也只有你们这些个铜牌在换,那些个老家伙倒是打着‘不问世事’的幌子躲了起来,依我看,你这般身手也不过铜牌前十,区区暗影楼铜牌杀手竟敢只身乔装混入楚王府,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楚长安听的饶有兴趣扯了个凳子坐了下来,静观楚素儿审这暗影楼的刺客。不过让楚长安感到诧异的是这刺客先前在前堂之时正是最佳刺杀自己的机会却并未出手,仔细想想不像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另有其人!
不过想要知道这刺客到底是冲着何人亦或者是何物而来,必须要等到楚素儿审完才知道。
刺客依旧不言语倔强的盯着楚素儿,喘着粗重的呼吸声,苍白的脸上早已不知是血水还是汗水不断滑落。
楚素儿向来很有耐心,也不生气反而轻轻一笑对着两名暗哨使了个眼色。
两名暗哨似乎很懂楚素儿的意思,一人抓住一条手臂将其五根手指分开,楚素儿翻手便将手中夹着的竹签狠狠钉入其指缝之中。
正所谓十指连心,这竹签钉入指缝的瞬间,刺客痛苦的哀嚎一声,双目怒睁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浑身不断的颤抖。
不过让楚长安感到诧异的是,这刺客竟然依旧没有开口,紧咬着牙关额头之上青筋暴起。
楚素儿作为楚王府的管家,别看平日里笑呵呵的一副妩媚妖娆的样子,心却是异常狠辣,这些个竹签之类的极其少见又极其残酷的刑具都是出自其手,最为得意的作品莫过于这精细的小竹签。
按照楚素儿的话来说:“杀人先诛心!”楚长安也曾偷偷的在其背后骂一句:“最毒妇人心!”
这些年来大大小小来自不同路数的刺客甚多,可无一例外全部把命留在了王府中,也都无一例外扛不住楚素儿的酷刑一一招供。
可饶是这最为得意之作也没能将这暗影楼铜牌刺客的嘴给撬开,不觉得让楚素儿有些生气:“真是个硬骨头,只是不知道你这骨头到底有多硬!”
转身取来一枚精致的如同匕首一般闪烁着寒芒的刀子。
刮骨刀,只是听其名字就知晓其用意,意在刮骨!
儿时的楚长安曾有幸见识过这刮骨刀的作用,那时只有八岁贪玩溜进了这刑院之中,从门缝中见到过这刮骨刀的威力,自那之后只要一见到这刮骨刀背脊之上的汗毛都会竖起来一大片。
楚长安见状干咳两声站起身来自顾自的向门外走去,脑海中全部都是儿时刮骨刀的血腥场面,一时间肠胃翻腾脸色有些难看。
已是正午时分来到正堂,那些个江湖郎中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来回晃荡发出阵阵铜铃之声惹的楚长安有些心烦。
招招手唤来一名下人吩咐两句就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不一会正堂前的所有江湖郎中全部将手中的铜铃摘了下来,楚长安这才感到了久违的清净,闭起眼睛晒着太阳,好不快哉!
楚王府往南十里之处浩浩荡荡的黑龙骑将一个摆着地摊盘膝而坐的江湖郎中为了个水泄不通,方圆几里之中的店铺商家全部关上大门生怕触怒了这些个杀人不眨眼的阴兵。
不过随说关着大门,但一些个好热闹的人依旧是趴在窗台上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瞪眼瞧着这即将要遭殃的江湖郎中。
楚长情一袭素衣翻身下马,黑龙骑为其让出一条路来,走近了才发现这江湖郎中一袭灰色长衫,看起来平平无奇除了年龄大点之外没有丝毫的过人之处,一旁的幌子上书有几个浑厚的大字‘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在其另一旁还站有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与一位老妪,面露惊骇之色。
楚长情常年奔走在朝野之间,见到的江湖大能也不再是少数,自然知晓人不可貌相的浅显道理,故此放低姿态先是拱手对着老者施上一礼道:“敢问老先生可是江湖人称的医仙?”
老者长呼出一口也没有刻意隐瞒道:“是!”
楚长情面露喜色道:“先前多有冒犯,还请医仙海涵,不知可否移步府上为舍弟瞧一瞧?”
老者摇摇头道:“你回吧,老夫是不会去的!”
楚长情面色骤变沉着脸道:“为何?”
老者瞥了眼浩浩荡荡的黑龙骑道:“戾气太重,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了,受不起!”
楚长情自然知晓老者的意思,对着身旁之人使了个眼色道:“带上他们,回府!”
黑龙骑没有丝毫的犹豫齐刷刷的翻身上马,扬鞭离去。
回过头来楚长情道:“先生可否满意?”
老者再度摇摇头道:“我还是不能同你回去。”
楚长情眉头皱起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又是为何?”
老者皱眉道:“天下之大,病苦之人数不胜数,你王府之上的病人是人难道这些病人就不是人了吗?”言语之间招手示意一旁的孩童伸出手来放在脉枕之上,振振袖子伸出手指搭在其手臂之上,闭目良久才睁开眼睛面露笑容道:“小娃娃,来。”
孩童也不怕生走到老者身前,只见老者轻轻在孩童的胸前点了几下,最后又推了一把孩童的背脊,重重的咳了两下猛地喷出来一个囫囵的青枣。
见状一旁老妪赶忙跪谢,掏出两个脏兮兮的铜板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道:“老妇就只有这两个铜板,不知够不够。”
老者取出一个不知是何年份的乌龟壳一笑道:“老人家,我这有龟壳一副,你把这两枚铜板放入其中,正则归你,反则归我如何?”
老妪点点头,将两枚铜板放入其中,摇动片刻将两枚铜板倒了出来,两正!
老妪接过两枚铜板赶忙谢过之后便转身离去。
楚长情见四下再无探病之人一笑道:“不知现在可否移步府上?”
老者取了快布擦了擦手缓声道:“不可!”
楚长情还没继续开口,一道破空之声骤然响起,一枚细弱游丝的银针向着盘膝而坐的老者激射而去!
老者闪电般的出手袖袍猛地一挥,犹如游龙出海之势飞快的探出两根苍老宛若枯木一般的手指,将银针夹杂了两指之间,头也不回的道:“这么多年没见,就给师尊如此大的见面礼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老者便闭上眼睛深深的嗅了嗅。
一道倩影手中提着一个还带着些许泥土的酒坛子漫步走上前来,一笑道:“如何?师尊好像不太满意徒儿这见面礼啊,那不如将这些藏了十年的藏冬酒倒掉吧,可惜了!”
说着廖秀秀就要打开酒坛子,将其中珍藏了十年的佳酿美酒给倒掉。
下一刻老者枯木般的身子颓然暴起出现在廖秀秀的身旁一把抓过其手中酒坛子道:“胡闹!如此好酒若是倒了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打开酒坛子老者面色一沉,酒坛子里就只有不到半坛的酒水像个孩子一般低头呢喃道:“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廖秀秀没有过多的言语,拉上楚长情翻身上马留下一匹高头大马留下一句话:“一刻钟的时间不到王府我就把那些酒全部倒了,让你日后再也尝不到它!”
王府之中楚长安没多睡一会就被门外熙熙攘攘的铜铃声吵醒了过来,气不打一处来骂了一句:“他娘的没一个好觉可睡,谁的铜铃在响给小爷拉出去喂狗!”
一众江湖郎中面面相觑,面对这脾气暴躁的小王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低着头像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
楚长安环顾一番四周气势汹汹地向门外走去,出了门才发现阿姐与廖秀秀二人也站在门外,此时二人面带笑意看向不远处骑着高头大马摇摇晃晃狂奔而来的老者。
愣神片刻远远看去老者背着药篮子在马背上来回晃荡,就好似一个不注意就会掉下来,歪歪扭扭的样子着实有些好笑。
片刻时间老者便来到了三人身前,翻身下马面色泛白对着廖秀秀指责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明知为师不好骑马,还出这馊主意。”
廖秀秀轻轻一笑:“正所谓名师出高徒,是师尊教的好。”
老者鼓起腮帮子吹胡子瞪眼想要开口责骂,但转念一想自己的酒还在其手中,就又憋了回去只能舔着一张老脸道:“嘿嘿,乖徒儿,为师这不是来了吗!病人在何处,老夫这就行医!”
楚长情一把将楚长安拉了过来道:“这位便是了!烦请医仙探病。”
老者见状起初只是瞥了一眼楚长安,再者凑近了用鼻子嗅了嗅道:“髓骨少了一块,不是什么大病!”
此话一出楚长情粲然一笑将老者请入府中,正堂设宴款待,不知道得人都以为是哪家亲王驾到了呢!
遣散了一群不入流的江湖郎中,府内一下子清静了很多。
吃饱喝足老者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十几道山珍海味吃了个干干净净,也不知是其太久没吃过如此佳肴还是行走江湖十年之久从未吃过一口饱饭,整个过程中狼吞虎咽丝毫没有医道圣人的半分姿色,反倒更像是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
楚长安看在眼中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心想:这江湖中人难不成都是这样,平日里装的清高自傲,可这吃起来就像是个没吃过饱饭的饿死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