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早早的就开了大门,太阳才刚刚升起楼内就早已坐满了前来听曲儿的人。
楚长安与老齐一早就坐在了那靠前的位置上,老齐依旧是不肯坐只是佝偻着单薄的身板站在小王爷身后,一个合格的奴仆理当如此。
不过在小王爷的眼中,这老齐可是除了亲人与云老之外最为亲近之人,如此多年一直不厌其烦的陪着自己还将自己那舍不得刷的酒葫芦刷了个干干净净,这些小事看在眼里小王爷心思缜密当然知晓其中含义。
一早来听曲儿的不过都是些达官贵人宗亲贵族,闲来无事拿着家产大肆挥霍寻个乐子消磨时间的主。
“听说了吗,今个这花满楼可是要出新曲儿了。”
“是吗?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次啊。”
“谁说不是呢,之前那些个曲子可是十多年都不换一首呢,今日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
“管他什么日子,有曲子听不就得了?”
楚长安静坐着听着这不远处两人的低声讨论不觉得微微一笑,这身子痊愈一日以来楚长安不仅身子比起之前强壮不少,就连自己的五识比起之前都要灵敏了不知多少倍。
适才一旁谈论的二人声音算不上是大,微微侧身兴许也能听个一二,可当下楚长安旧事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就能听的一清二楚,说来也是神奇。
不一会儿,一个婢女来到楚长安身旁微微俯身道:“小王爷,照旧?”言语之间还瞥了一眼小王爷身后站着的老齐。
楚长安微微一笑转头看了一眼老齐,老齐并未作声只是看那咂嘴的模样就知道这是馋酒了!
眼睛一转楚长安低声道:“加一壶忘忧,其它照旧。”
婢女闻言微微一笑瞥了一眼老齐转身离去。
楚长安转头瞥了一眼正在憨笑咂嘴的老齐心想:“待会你可就笑不出来喽。”
片刻时间一抹朝阳完全升起,映入这八面玲珑窗内将整个花满楼映照的是蓬荜生辉。
与此同时一十八位艺妓粉面带状登上台去做好准备,只听得一声锣响十八艺妓就好似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拨动手中琴瑟,此为开锣曲。
开锣曲是花满楼每日开门之时开锣之后的第一首曲子,此曲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名曲反而是一些个陈年旧曲言辞这是为了敬重先人,但知情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说辞罢了,真正的原因不过两点一来是为了开锣而弹奏的曲子故此得名,二来则是让这十八艺妓开嗓练手的曲子。
不过这开锣曲说到底也是花满楼的规矩,依然是那句话‘谁都不能破喽!’
楚长安来这花满楼都快有十个年头了,每次提早来此都会听上一曲开锣曲儿,久而久之也就听腻歪了,再久而久之也就听的习惯了,兴许是听得久了当下竟然跟着这台上的十八艺妓的曲儿不由自主的哼了起来。
此刻女婢将那芬香扑鼻的‘忘忧’与清前龙井全部呈了上来,低声在小王爷的耳边道:“我家主子在房内恭候小王爷。”
楚长安闻言对其点点头起身便要与之离去,刚走几步猛地转过身来,果不其然那嗜酒如命的老齐伸手就要去抓那壶芬香扑鼻的‘忘忧’美酒。
见状楚长安也没生气反倒是对着畏手畏脚的老齐轻轻一笑道:“那酒可是烈的很,别怪小爷我没告诉你。”
老齐露着两排发黄的大牙憨笑道:“啥烈酒到了俺这都是水。”
话罢便含笑随着那女婢登上了阁楼。
请上了楼婢女便就离去,楚长安轻车熟路的来到那素面娘子的闺房中,推门而入恰巧素面娘子正在梳妆,手捏胭脂水粉轻叩在那张绝美的脸上。
楚长安微微一笑道:“今日的妆容倒是画的细腻了几分。”
素面娘子咯咯一笑道:“听小王爷这意思是说奴家之前的妆容马马虎虎喽?”
楚长安漫步走上前去拾起一根眉笔打趣道:“论妆容精致与否,还得小爷亲自来不是?”
素面娘子妩媚一笑转过头来没有一丝的遮掩闭起眼睛,那样子楚楚动人又妩媚之极,轻声道:“那就劳烦小王爷喽。”
楚长安拂袖,轻柔的在素面娘子的一对柳眉之上画了起来,便画边道:“你就不怕小爷给你画毁喽?”
素面娘子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笑容道:“毁喽就毁髅,反正早晚都得毁在小王爷手中不是?”
楚长安也不生气哈哈一笑道:“此言差矣,小爷可舍不得呢。”
良久一对柳眉画好,轻重有佳浓淡把握的十分恰当,比起那些个对镜贴花数年的美人胚子都要画的好上几分。
楚长安放下眉笔淡淡一笑道:“如何,可否满意?”
欣赏良久素面娘子才开口道:“奴家喜欢的很呢,只是人常说画了眉便要娶其为妻呢,奴家不求正室为妾也好呢。”
楚长安转过身去负手而立道:“你若是真想那小爷便给你腾出个位置,从今往后住在我王府也好不是?”
沉吟片刻素面娘子摇摇头道:“罢了,小娘子可不想独守空房呢。”
楚长安一笑道:“小爷又不是不回来了,怕甚?”
素面娘子起身穿好衣物从背后环住小王爷口吐温润的气息低声道:“官人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答应妾身归来之时娶我可好。”
楚长安感受着这酥软的身子浑身上下一阵火热沉声道:“好,不过你就不怕等不到?”
素面娘子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已经等了如此多年,还有何好怕?”
楚长安挥手道:“这些年苦了你姐妹二人了,待我归来时定然会给你姐妹二人一个交代。”
话罢便沉着脸出了门。
屋内,素面娘子一双美眸之中闪烁着点点泪光,精致的面容之上却是洋溢着笑容。
下了阁楼楚长安先是愣了片刻,随即更是捧腹大笑。
整个花满楼原本满座的宾客眼下竟空无一人走的走散的散,唯有那老齐躺在桌子上四脚朝天醉醺醺的使劲往自己嘴里灌酒,当下整个花满楼中都弥漫着一股芬芳四溢的酒气。
走上前去楚长安猛地一脚踹了过去,想要将这已经烂醉如泥还在胡乱刷拳的老齐给踹下去。
可不曾想这一脚踹过去,竟让那老齐轻松一个转身躲了过去,微微惊讶之际楚长安撸起袖子想要将其提起来,毕竟痊愈之后的小王爷不可同日而语,那百十来斤的石墩子都能够轻松的抱起来更别提这骨瘦如柴的老齐了。
谁料,楚长安抓住老齐的衣服刚准备发力却发现将这老齐提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双臂之上的沉重感可要比那百来斤的石墩子要重上不少。
错愕之际楚长安伸手就是一个大巴掌狠狠抽在老齐脸上骂道:“老王八,刚才不是还在跟小爷吹嘘这酒就跟水一样吗?”
老齐含糊不清的摇晃着身子道:“喝....喝....好..酒!”
楚长安苦笑一声差人将其抬了回去,自己一人出了门上了那韵山。
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楚长安站在山顶之上那金子牌坊之前长长的出了口气,回头望了一眼入云的阶梯一笑道:“三十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阶梯也不过如此嘛。”
记忆之中楚长安五岁之时随着父母一同登过这韵山,只不过那时候身子单薄没有如今如此健壮费了三个时辰的时间才气喘吁吁的登了上来,进了庙只因碰了那凤鸣古钟一下被那敲钟的老和尚训斥了一通,那时候心性高看这破金子牌坊与这韵山寺哪都碍眼,一气之下扬言要将这寺庙给踏平,后又与这老和尚比试棋艺还输了半分不由得更加气愤。
却不曾想那一年是他与父母一起的最后一个年头,一别如此多年楚长安来此只是为了再次观摩一番这寺庙,除此之外还要与那老和尚再对弈一局,赢回当年的面子,再者就是为了亲手试上一试那口大钟。
推开那朱红的大门楚长安便进了这正殿,楚长安不信佛只是简单的观摩了一番殿堂之中那三尊大佛与左右各三尊小佛,便穿过了这大殿来到了后院。
整个寺庙不算太大但也算不上是小,除了进门烧香拜佛的正殿之外就是那宽阔的后院,后院之中干干净净即便是四周被群树包围也很难发现一片落叶。
环顾一番四周楚长安径直地走向一旁巨大的古亭子之前,亭子之中悬挂的就是那凤鸣古钟,一眼望去巍峨壮观,风吹不动还真是让人心生震惊,古钟之下是一口井,传言此地的井水甘甜可口犹如糖水。
不过传闻就是传闻而已,楚长安早在很久之前就喝过这井水,虽然没有传言中那么甘甜可口但用作煮茶的水来说,那就是绝佳!
就在此时楚长安身后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阿弥陀佛,小王爷可是有些年头没来喽。”
不用看楚长安就知道是谁,毕竟这偌大的寺庙就只有这一位老和尚。
楚长安负手而立打趣道:“是有些年头喽,没成想你这老头儿还没死呢。”
老和尚身披紫金袈裟眯着眼一笑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留老僧与这庙内敲钟怎能说去就去呢。”
楚长安哈哈一笑道:“小爷我可不信奉你们这套,废话少说小爷我可是来讨教的!”
老和尚咂咂嘴迈着缓慢的步伐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小王爷随老僧移步吧。”
楚长安瞥了一眼这已是迟暮之年的老和尚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转身径直地进了一旁的屋子。
屋内摆设很是简洁除了日常生活用具之外只有一个木鱼与一串佛珠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这也是佛门修行之中所讲的清静,所为无欲则清便不过就是如此。
眼下让楚长安敢到差异的是那床榻之上早已摆好了一副棋局,楚长安只是瞧上一眼便就皱起了眉头,这些年来在云老的教导下棋艺也算是有所大成不过眼下这棋局却是让楚长安陷入了深思。
老和尚慢慢悠悠的含笑走上前去见小王爷如此入迷也就没有开口叨扰。
当下楚长安不知不觉陷入了棋局之中,这棋局是一残局,却又十分的难以解开,一眼望去黑子已经占尽了优势白子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但仔细看去又会发现白子的落地暗藏处处杀机且留有一线生机。
半晌楚长安才回过神来,抬眼望去却发现老和尚那张迟暮的老脸吓得缩了缩脖子。
老和尚见状轻轻一笑慢慢开口道:“阿弥陀佛,小王爷可看的清这棋局否?”
楚长安摇摇头道:“大势可观,入微不可。”
老和尚眯着眼点了点头道:“阿弥陀佛,小王爷大可将这黑棋比作是朝堂,而白棋比作是江湖,如此再去入微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