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山寺自建成以来时有不知多少个年头,整座寺庙座落在这京城之中最高的山峰之上,整座山高数千尺花草鱼虫数不胜数,甚至还有数不尽的宝贵药材,可谓是天杰地灵养一方水土的宝地。
整座山峰最为奇特之地乃是这韵山寺中所遗留下的一处古迹洞穴,洞穴开在那靠近韵山之顶的山崖之处,此洞还链接两处洞口一处在山顶之上是为那口百年不变的枯井而另一处则是山脚之下的‘龙洞’,三处相同又有细水长流玄妙无比,每经雨势强时便会响起一阵阵浑厚的像是野兽的低吼声。
百年之前此地曾传闻有一位算命的老道路过歇脚,掐指算了一卦说是这洞中藏有一条黑龙,故此得名‘龙洞’。
在那之后大梁国就在这座山上建了这么一座庙宇,用着镇压着洞中的黑龙,却依然无法阻止这黑龙的怒吼。
直到二十年前来了一位谦谦君子背着一把古琴,一言一行都颇具大家风范弹得一手绝妙的琴音震惊整个大梁国的文人骚客,许多文人骚客甘愿花费重金去请这位谦谦君子甚至是当今圣上下诏去请却都是铩羽而归。
那位谦谦君子不为金钱不为权贵却只为寻一处宝地与一位知音,独爱这如宝贝一般的古琴。
几日寻觅终到了这韵山脚下,听了有关这龙洞的传闻之后欣喜若狂,不管旁人劝阻只身进了这龙洞之中,半晌之后龙洞中传来一道道悠扬清脆的曲子,声势浩荡可传百里!
自那之后韵山龙洞的传闻便不攻自破,据那位谦谦君子说这并不是什么龙洞,而是天然形成的洞穴罢了,洞穴四通八达而又中空故此可借此地让这声传百里。
雨势强时雨水自那韵山之定滚滚而下,故此便有了那好似猛兽低吼之声。
那位谦谦君子便是当今太学宫中独树一帜的清客,燕平生。
从那之后韵山之上的那座庙宇便荒废了,直到十三年前的江湖之乱被运来了那凤鸣古钟又跟来了一个老和尚,这才将那山顶之上的庙宇重新修建了起来。
也是从那时开始这韵山便就成了那些个好曲的君子栖息之地,只不过自从二十年前燕平生入了那太学宫之后,大梁国原本文采涛涛为了一个音色都要争论几日的文人骚客全都没了声势,更是不敢不自量力的去与那燕平生比上一比。
燕平生独爱这韵山宝地,每每枯燥无味之时便会登上这韵山弹上一曲,久而久之与这山顶上的老和尚也是混熟了,二人高谈阔论甚是快哉。在那之后并请求梁王将此地命为礼乐之地,梁王想都没想欣然应了下来,说到底这梁王也是一个喜好乐曲之人。
之后这每到祭祀亦或者是大喜之日都会在这韵山之上奏上一曲,如今这也是大梁国最为闻名于天下的一大奇闻。
眼下楚长安看着眼前的棋局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老和尚,我若没猜错这残局是你与那燕平生所作吧。”
老和尚点点头并未言语。
楚长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道:“若是我还没猜错的话,你二人对弈之时你执白棋。”
似乎被看穿了棋局老和尚微微一笑道:“阿弥陀佛,老僧不过一扫地敲钟的僧人罢了,论棋艺哪里比的过那天下闻名的燕平生不是?”
此话言之有理,不过这棋局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盘棋而已,换句话说这根本就不能算作是一盘简单的棋局了,这棋局大可观朝堂尽江湖天下事!
这分明就是二人辩论天下之事的结果。
结果非常可观一眼便可看出是这老和尚输了几分。
只不过这棋局之中黑白相间,虽说黑棋要狠压上白棋一头,却也是让白棋村了一线生机,可进可退二者互不相让。
这不就是当下天下大局不是!如今朝堂兵强力盛压的这江湖喘不过气来,但却始终无法将其完全灭了,由此可见江湖势力也并非天下众人所想的那么不堪一击。
看清了这天下纵观楚长安呢喃叹道:“如今江湖朝堂互不相融,做了官就别想着全身而退入江湖喽。”
别看老和尚已经是迟暮之年五识可是敏锐的很呢,听闻小王爷的哀叹也不过是一笑道:“阿弥陀佛,老僧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些时日小王爷也应该行冠礼了罢,可有去处?”
楚长安先是骂了一声:“老和尚,人老了耳朵还挺好使。”紧接着摇头道:“小爷我可不是为人效忠的主,朝堂之中勾心斗角争名逐利的活小爷可不干。”
老和尚心中已有答案也听出了小王爷的心思,无非是远离朝堂深入江湖。
二人沉吟片刻楚长安摆手将棋盘之上的残局给收拾了个七七八八,老和尚见状苦笑不已连忙制止却依然晚了半步,只能一个一个捏着佛珠道:“阿弥陀佛,无心之举。”
见状楚长安不自觉地感觉一阵好笑,自己只不过是将这残局给收拾了而已,这老和尚为了这么个小事都要诵经告罪的确出乎楚长安的意料。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位身着白袍体态偏瘦的中年男子看样子约摸有个四五十岁的样子,一张白皙的脸颊十分俊秀比起自己也有之一比,三千长发高高竖起两鬓垂髫,身上没有半分的江湖气息却让楚长安的第一眼感觉到了这中年男子身上独有的君子气质。
简单的八个字来说就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一时间楚长安感到有些诧异,盘坐在床榻之上手中还拿捏着那已经打乱的棋局白子,这样一位年已过半百的谦谦君子整个大梁国只有一人那便是当今大梁国第一文人骚客,燕平生!
中年男子见状微微一笑,这一笑温润至极就连楚长安一个大男人都看呆了眼。
中年男子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楚小王爷吧。”
楚长安回过神来点点头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燕平生吧。”
燕平生哈哈一笑点点头道:“不错,在下燕平生,今日来这韵山寺本想着与我这老朋友对弈一局不曾想却是在此地见到了小王爷,真是巧啊。”
楚长安微微一笑道:“哪里哪里,燕前辈的名字早已传遍了大梁国说是如今天下第一骚客也不为过不是?”
燕平生走上前去,老和尚很是识趣的挪了挪屁股腾出块地界对着二人施礼道:“二位施主稍作歇息,老僧去煮些米粥。”
话罢便急匆匆的离去了。
眼下屋内燕平生瞥了一眼被小王爷打散的棋局,捏起一枚黑子与双指之间道:“听闻这楚王府的小王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既然碰上了那就对弈一局如何?”
楚长安打了个哈哈道:“都是些传闻罢了,我只不过是在师尊的教导下小有所成再加上闲来无事消磨时间罢了,若燕前辈不嫌弃也倒无妨,请!”
燕平生轻轻一笑手执黑棋一子落下眼睛观望着棋局没有抬头道:“听闻小王爷挖骨救阿姐的事迹可真是感人,不知小王爷身子如今如何?”
楚长安古意摆出行动缓慢干咳两声道:“依旧如常,登这韵山可是要了我半条命呢。”
燕平生轻呼一声道:“哦?看小王爷落子有力倒也不像是诟病在身之人,可否请问小王爷平日里用的是什么药?”
楚长安微微的吃了一惊,心想:这燕平生果然不是普通人。只是通过观人下棋落子的气力就知晓此人的身子如何,这般细微的察觉可并非常人能够做到的。
半晌楚长安干笑一声道:“平日里都是府上请来的郎中调配的汤药,我也不知晓。”
燕平生不再言语,二人便如此寂静下来。
片刻之后二人的棋局也是小有所成,一眼望去不分伯仲。
楚长安心知肚明这并非是自己棋艺高超的原因,反倒是这燕平生并未认真与自己对弈,当下黑子散乱至极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章法,而自己的白子却是有几分将这黑子击溃的趋势。
就在此时燕平生夹起一颗黑子淡淡开口道:“算算时日小王爷的生辰应该快到了罢,有何打算?”
楚长安再次吃了一惊,自己并非是那皇宫里的皇子更不是朝中亲王之子,除了自己的亲人与亲近之人外谁会知晓自己的生辰时日,可这一连二人对于自己的生辰是知晓的清清楚楚,不能不让小王爷感到有些诧异。
见小王爷迟迟不开口燕平生拿捏着黑子迟迟不落道:“小王爷不必差异,要知道你可是南晋王之子将来是要世袭南晋王之位的人,如今朝堂之上除了当今圣上就是你父亲,暗地里关注你的人可远不止如此。”
如此多年以来楚王府一直都有人暗中‘光顾’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楚长安也从不放在心上,只不过让楚长安差异的并不是暗中关注自己的人,而是这一代文人骚客燕平生只不过是太学宫的清客罢了,素来不参与朝堂之事眼下却又为何如此关注与自己?
楚长安心思缜密自然知晓不可乱言,打了个哈哈道:“走一步看一步呗。”
此言甚是精妙,一来是在告知燕平生小爷我还没做决定,二来则是提醒他该落子了。
燕平生愣了片刻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手持黑子一子落定。
门外古钟之旁老和尚眯着眼睛正打量着一个满脸风霜龇牙咧嘴喘着粗重大气的老者,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来上香的?今日.....”
话还没说完那老者操着一口地道的荒北话道:“俺不是来上香的,俺也不信你们这一套,俺是来找人咧。”
老和尚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枯瘦如柴的老者道:“施主,随老僧来吧。”
二人穿过正殿便来到了后院之中,环顾一番老齐咧开嘴大声喊道:“小王爷,俺来咧!”
老和尚慢慢转过身去合手道:“今日并不是祭祀礼乐之日,佛门之地还请施主低语。”
老齐畏手畏脚的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
屋内本来聚精会神下棋的楚长安被老齐这一嗓子吼的没了心思,只好起身骂骂咧咧的出了门。
见小王爷出了门,老齐咧嘴一笑迎了上去。
不曾想楚长安抬腿就是一脚狠狠揣在其脸上没好气的骂道:“老匹夫,不知道这是哪啊,那么大声的叫唤啥打扰小爷下棋!”
一旁老和尚与燕平生二人摇摇头看着这一主一仆‘其乐融融’笑而不语。
半晌之后兴许是楚长安出够了气才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对着燕平生一笑道:“见笑了,日后有缘再下完这一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