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夫人,她好像疯了。”
狄英说道。
“带走吧。”
李氏说完,那五个老仆人便走进屋中,他们用一口麻袋先将越女装在里面,然后围得密不透风,古怪的将越女带了出去。
狄英鼻梁下的肌肉跳动了起来,笑得有些兴奋。
苏颜正看了看他那样子,沉声道:“狄英,你又犯病了是吗?”
狄英赶紧收敛自己的表情,说道:“老爷,就这样吧。”
“什么这样那样,灵儿再如何,也来府上很多年了,不能如此残忍。”苏颜正说道。
李氏终于走进屋里,她在苏颜正旁边坐下,说道:“老爷,该做的你都做了,你为了她耽搁了太多事情,如今风云诡谲,你还是收拾心思吧。狄英,你就按照府上的规矩去办吧。”
狄英顿时又露出刚才的笑容,说道:“是,夫人。”
狄英走后,苏颜正一脸不快道:“夫人,我们不能这样对灵......”
“好啦。”李氏不耐烦了,“老爷,你要是真不愿这样,刚才就不会让狄英走,你心里都放弃了琳灵,干嘛还要嘴上逞强呢?”
见苏颜正低头不语,李氏也静默了片刻,这才又道:“说什么真心喜欢人家,那你为何一直暗中用药,不让她怀上你的骨肉,我看你是早就预料到了有这一天,而且你那颗心......”李氏握住了苏颜正的手背,“不是一直都在我和缎柔那里吗?”
苏颜正抬起头来,“夫人,别提缎柔行吗?我对不起她,不配。”
李氏摇了摇头,“不管你配不配,缎柔和我一样,都是你的妻子。”
府内唯一的“外人”没了,苏颜正与李氏终于也可以说说心里话。
苏颜正叹道:“我有一女三子,旁人眼里,那都是我和你的孩子,但只有自己人才知道,夫人你其实受了委屈。”
“我哪里有什么委屈,缎柔是我见过世上最好的女人,别说你,我要是个男儿,也会倾慕于她,再说,当年不是你和缎柔先在一起的吗?反倒是我,想要只手遮天,连你和缎柔的孩子也要夺走,间接害得她......”
“夫人,这怎么能怪你呢?谁能想到,八皇子案的余波会在那时爆发。”苏颜正道,“其实真正可怜的是我的女儿,她还那么小就没了,我当时甚至都没来得及给她起名字,因为我觉得世上所有的字都配不上她。”
李氏也回忆道:“苏钰、苏牧、苏辰,三个孩子中我最偏袒钰儿,可是我最喜欢的其实是你和她的孩子,苏牧,那孩子真叫是个聪明伶俐,他小时候,就算我对他不好,他也总是冲我笑,最先学会的话便是管我叫‘娘’。”
苏颜正道:“可惜我们不能违背天童的意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又把皮球踢回了玄道宗那位天师。”李氏道,“这好像又有些亏欠现在的那个孩儿,可是他终究......”
“唉,不要再往下说了。”苏颜正显得有些谨慎,将话题拉了回来,“我当时的选择就和现在的琳灵一样,所以缎柔才会那么恨我。”
“过了二十多年了,她或许已经原谅你了,而且,你不是已经给牧儿做了最好的安排吗?”李氏说道,“林炎彬这个名字挺好,每次他来府上,我都只敢躲在一旁看着,心里头愧疚啊,只是越看他觉得越像缎柔,就更不敢跟他说话了。”
大致是觉得夫人说得没错,苏颜正不禁露出一丝笑容,“是很像,夫人啊,你说若是有一天我将事情告诉炎彬,他会体谅我吗?”
李氏笑道:“他肯定拿那把火烧一样的刀子砍下你的脑袋,呵呵,我也希望那孩子能回家,可是老爷,这得看你如何收拾眼前的局面啊。”
说到此,苏颜正又苦恼起来,“唉,我之前毒发时,借着花容写给萧仲谋的那八个字,便想将事情推到吴王身上。”
“你是要让萧仲谋骑虎难下?”李氏说。
“不错,但能否得成,就要看萧仲谋那个女儿萧纯了。”苏颜正道,“以我暗中对她的观察,她暂时应该不会将暗杀我的事情告诉他的父亲,这女子着实惊人,不仅手段狠毒,而且行事严谨,还培养了一支只属于她的势力,可是一直以来,萧仲谋似乎都不太重视萧纯。”
“那个姑娘一直盯着我们苏家,单凭这一点,她就比她父亲更厉害。”李氏说道。
“虽然如此,可萧纯还不够老练,实力也远远不及她的妹妹萧漫,总之,我们已经骗了萧仲谋的那个仆从,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萧仲谋暂时还不会对我起疑,索性我便躺在床上,静候着萧仲谋下一步的行动。”
“那他下一步会走到哪里?”李氏问道。
苏颜正深吸了一口气,“皇宫,陈孟山。”
仿佛听到有人在念自己的名字,陈孟山突然从卧榻上翻身而起,速度快得惊人。
不过,他听到的不是苏颜正的声音,而是一行人刻意压低的呼吸。
“皇宫禁院你们也敢闯,该说你们胆色过人还是不知死活呢?”话音未落,只见窗户一阵摇曳,陈孟山身形消失在屋中,转眼便落在铺满琉璃瓦的屋顶之上。
江南八绝眼下去了一位,七个人倒也威风凛凛,他们散布在屋顶四周,唯有棕鬓老者站在陈孟山面前。
“我以为‘黄昌’或是‘付国夜狂’这等半仙呢,原来是丞相身边的八条狗,哦不,现在是七条。”陈孟山淡淡道。
那棕鬓老者罗崔山乃是江南八绝之首,论拳脚兵刃不及旁人,却有一身雄厚内力,狮吼功已练至无声而碎人心魄之境界。
一旁另一位老者名叫周武,乃是八绝中的剑绝。
四个中年乃是何欢、何喜、杨林、陈墨忠,分别是掌绝、鞭绝、棍绝和枪绝。
至于最远处衣裳稀薄到让人怜惜的美妇人,叫做蒲菀狄,据说这女人什么武功也不会,却是八绝中其余七人竞相争夺的目标,无论何时何地,七个男人都会将她带在身边,直到蒲菀狄在他们当中选出一个,这也算是不伤兄弟和气吧。
罗崔山开口道:“陈孟山,你我名字中既然都有一个‘山’字,我劝你还是顺势而为,早些回国安观过你的清平日子。”
“你的名字里也配有个‘山’?”陈孟山向他投来阴沉一瞥,顿时,不远处那颗杨树无风自动,几十片树叶诡异飘落,自行消磨成刀片形状,朝屋顶极速掠去。
除了蒲菀狄,六人全都飞起,半空中便施展各自绝技,准备厮杀。
陈孟山乃武道宗师,当年亦是武榜排名第六的绝顶高手,江南八绝自知实力不济,然而丞相的话他们根本不敢有任何疑问,今夜必是死战,他们只盼着陈孟山这些年疏于修炼又或是过度老迈,从而给他们可乘之机。
可是六个人还未从半空中落下,陈孟山的身形便一分为六,在空中张开手掌,几乎同时拍向了六人的头颅。
“嘭嘭嘭嘭嘭嘭!”
一连六声闷响之后,武榜上排名十三的江南八绝便彻底不存在了。在陈孟山面前,这些所谓的江湖高手根本不堪一击。
血雾飘飞,六具无头尸体正要落下,站在原地仿佛纹丝未动的陈孟山左手五指一盘,六具尸体骤然停在半空,随后被一道内力拍向底下那草坪之中。
“砸坏了皇家的屋顶,你们这些破落户也赔不起。”陈孟山说完,这才正眼向了蒲菀狄,“你也算是个奇女子,这些人都死了,你又根本不会武功,居然还笑得这么开心,莫不是疯了?”
蒲菀狄笑道:“是他们把我给掳去的,我早就盼着这些家伙死了,公公真是救命恩人呢。”
“哦,原来如此。”陈孟山点了点头。
蒲菀狄小心翼翼的踩着琉璃瓦走上前来,狐媚道:“公公,这春夜寒凉还未退,就让奴婢来给您暖暖床铺吧。”
“暖床?”陈孟山眯了眯眼,“好啊,不过我们这些宫人与那些男人不同,口味很重,我那床铺你暖得了吗?”
“哎哟,瞧公公您说的。”蒲菀狄凑到陈孟山肩头,“既然您都看出我是何种女人,那自然是口味越重我越喜爱呢。”
“嗯,也好,你就一边替我暖床一边说说萧丞相的事情吧。”陈孟山道。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蒲菀狄高兴得几乎要扑进陈孟山怀里。
这时,陈孟山面色突然骤变,他推开那女人,内力瞬间提至八成,黑暗中那飞影袭来之时,陈孟山便与他四掌相击。
“轰!!!”
整座房子在这内力震慑下轰然倒塌,陈孟山嘴角逼出一道血迹,来人也掩身于灰尘之中。
“好厉害的陈孟山,不打了,现在最多也就是个平手。”那人的身影在扬起的尘埃里似乎无处不在。
陈孟山说道:“好年轻的高手,你到底是谁?”
“这就不能告诉你了。俏娘子,跟我走吧。”
蒲菀狄方才被一道内力护住,这才在倾塌的残瓦断壁中活了下来,随即便被那人拖入半空。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蒲菀狄在半空中挣扎着。
“当然是让你替我暖床啰。”那人说道。
蒲菀狄顿时便不再挣扎,莺莺笑道:“哦,那我在行,便与你去了。”
陈孟山望着夜空,并不敢追上去,等那神秘人气机消失后,他这才捂住心口,又吐出一大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