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邺膝行而来,用手指戳我的脑袋:“叫你胡说叫你胡说,不如让你去唱戏算了!都说了是回上京,谁爱煮你这么个疯子。”
我偏着身子闪开:“那究竟是何人所为?”
他拉开车帘子,往外瞧了瞧:“看,里面有几个眼熟的,应该都是爹的人。”
妈呀,终于把大boss给招来了。我赶快爬过去跟着他向外一瞧,哎哟喂,我的玉皇大帝观音菩萨黎山老母,看来史老头这回是打定主意要把我绑回去,纵观眼前这等阵势,跟来了一个团似的,颇为壮观。
我大张着嘴说不出话,觉得前途很是凄迷渺茫。
“如果没猜错,去上京告密的肯定是你那位朋友。”
对对对,骆明筝这抬子还没搞清楚呢。
“你如何猜的?还有,你如何知道是他用药迷晕我的?”
“我眼睁睁看着你像只死猪一样被人扛进车里来,睡得天昏地暗。之后听见有人说他在酒里下药,把你药倒了,药效一过就醒。”他痛心疾首:“你啊你,一个姑娘家怎的能和男人饮酒,真是丢了祖宗的脸!”
恍然想起来,骆明筝前两天回乡,难道就是去上京告密的?他是史老头的人么?不然为什么要出卖我,我被带走了他有什么好处?之前他那么帮我,忽然间又与我倒戈相向,实在费解。生命果然充满了无数奥秘,靠了,谜一样的人生!
听见他说祖宗,我忍不住教训道:“祖宗死都死了,哪儿还有脸?如今还是多想想自己,想祖宗干什么。”
他仰头望车顶:“真是家门不幸!”
“大哥,都这节骨眼上了,你能不能不说些没用的!”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有用的?”
“比如咱俩怎么逃跑,这就是有用的。”
他幽幽地看我一眼:“我为什么要逃跑?反正现在也把你抓回去了,爹也不会太为难我,你大嫂还在等着我回家呢。”
原来不是我的战友,唉,原来我还是得孤军奋战啊。
“你的齐王爷呢?怎的也不来救你?”
嗷,又戳我痛处!这世界上最狠的不是伤我的人,是在我伤口上撒盐的人!
我不爽道:“不来了,我和他结束了,没关系了!从今以后,他当他的王爷,我过我的人生,扯不上半点关系!”
史邺点头,若有所思:“嗯,那也好,这样你也能安心地回去。”
无良,都不知道安慰人家一下,怎么说我也是你可爱的小妹妹啊。
“呸!我和他分手,不代表我会老老实实地回家,只要爹一天盼着我嫁给卓子梵那混小子,我就一天不回家!”我辩驳。
史邺扬手想打我,我挺着腰板,不屈不服,就当自己是狼牙山五壮士。
这时,马车忽然停下,帘子陡然掀开,迎头暴出一阵狠骂:“吵什么吵,你们两个逆子是要气死老子不成?!”
我和史邺一同扭过头去,中了大奖了,风雨欲来山欲摧啊!我能感觉到史邺此时全身发抖,而他也能察觉出我现下牙关打颤。与来人对视三秒之后,我俩同时伸手抱住对方,像抱住汪洋里的一块浮木,我与他同舟共济,相濡以沫,水乳交融……
半晌,史邺首当其冲,瑟缩着道:“爹,呵呵,您老人家怎么来了,呵,呵呵。”
别笑了同志,比哭还难听。
好久不见,史老头还是那张丧脸,绝对的阴云密布,眼睛里全是熊熊大火:“你们还当有我这个爹么?我若是再不来,你们是不是打算在齐州落地生根开枝散叶了?”
“爹啊,我们哪儿敢啊。”
“哼,你这没用的,连自己妹妹都管不牢,真是丢了祖宗的脸!”啊,又是一个动不动就把祖宗搬出来的人。不过也对,虎父无犬子嘛。
“这怪不了我,是郁儿她……”
“闭嘴!没本事还找借口搪塞。哪儿天我进棺材,你们就高兴了!”
瞅着史邺的可怜样儿,我明白,这会儿该换我上场了:“爹啊,您瞧您说的,我们可是时时刻刻记挂着您啊。”
“是是是,郁儿说得对,我们记挂着您记挂着您。”史邺附和。
“别再给我惹岔子,特别是你!”史老头指着我,完全没被我打动,箭一样的眼神“嗖嗖”射过来,我不由颤得更厉害。“等到了上京再跟你们算账!”他愤袖离去,却仍是不忘压着怒火交待:“看牢了那两个混账东西!”
“是!”极具气势,回答的是龙套甲乙丙丁子丑寅卯戊戌变法。
我和史邺相视一眼,分外同情彼此。
悲催啊,我这个尚未得道的小妖就如此这般地被大boss剿灭了……
“二小姐,字练完吗?呀,您怎么睡了,二小姐,二小姐……”
我吸了吸口水,摸摸脸,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问:“我这是在哪儿?”
“二小姐又说胡话,当然是在相府。”
啊,是啊,我真是又说胡话。都回来两三天了,每次醒过来还是会先奇怪一番。没事没事,习惯就好。
在史老头的严密押解下,我终于回到了上京,回到了相府,结束了华丽丽地落跑生活。
卓子絮这回没有追来,我是既希望他来却又怕他来,矛盾情绪一直纠结到进了相府的大门。
究竟是犀利哥劝住了他呢,还是他本也没有打算追?哼,我管他呢,曾经以为他是我的优乐美,是我的香飘飘,搁现在看,他就是一过期的三鹿!真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我觉得我命不久矣。
我记得我对珠玑和宝月说过紫霞名言,但是当时没有说完,其实那句话还有下文,完整的是,“有一日,我的心上人会踏上七色祥云,身披金甲战衣来迎娶我,可惜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局”。喵了个咪的,当时就不该说这么句话,看看,如今连个结局都捡不着。
“珠玑,能不能不给我弄点吃的来,饿了。”我伸了个懒腰。
“小姐,奴婢不是珠玑,不是宝月,也不是翠花,是翠珊。”
对不起,亲爱的,我又给忘了。
“好吧好吧,翠珊同志,来些点心行不,嘿嘿,貌似到下午茶时间了。”
翠珊小心翼翼地看看外头,凑近我道:“二小姐,老爷说了,如果没练好字,不让吃东西。”
我低头看看桌上那堆白花花的纸,那碟黑漆漆的墨,只想把史老头掐死。写字能修身养性,能敛气静心,因为我浮躁,所以,他逼着我每日练字,练到收心为止。
呜呜呜,若是我的珠玑,绝不会这么对我哒,她一定会让我吃东西的!
我万般无奈提起笔,一边鬼画符,一边问:“公子呢?还没回来么?”
“已经回来了。”
“是吗?”搁下笔,也不写字了,托史邺帮我打听的事不知道他搞定了没。“那我现在去找他。”
“哎哎,小姐……”
翠珊太瘦小,怎么挡得住我,我轻轻一绕就撇开她出了房间,提着裙子就跑,还不忘回头冲她笑道:“翠珊,老爷说没练好不能吃东西,可没说没练好不让找公子。”
她急,深知自己是追不上我的,便只能在原地跺脚。
跑到史邺的房间,正想敲门,却听见怪怪的声音。我将耳朵凑进了一些,才听清那是喘气声。
随之而来的便是如下情形:
“夫君你坏!”
“你不乖,我能不坏吗?”
“死相!”
“你可让我想死了。”
OMG,我拍脑门,光听声音也明白是在干嘛啦。红着脸,扭头看看扔挂在天上的太阳,不禁寒了一把。大白天里行房事,史邺这个色胚!
美特斯个邦威的,来得真不是时候。我摇头叹了叹,转身要走,却不小心碰翻了放在门前的一个小花盆。
“谁在外面?”史邺的质问马上传来。
呀,哥们儿,别分心,就当我不存在,刚刚都是幻觉,浮云。我不作声,不想打扰这对久别的小夫妻。猫着腰蹑手蹑脚,悄悄隐遁。
身后的门“哗啦”一声开了,我僵住。
“郁儿?”
汗!
“呵呵,大哥,是我。”我讪讪回身。
史邺皱眉,颧骨有淡淡的红,衣服倒是挺整齐的:“你什么时候来的?”
“呃,‘夫君你坏’的时候来的。”我老实回答。
史邺瞬间从头红到尾,又羞又怒,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拉去他的书房。
“嘶,大哥大哥,疼!”我嗷嗷叫。
他悻悻松手,我揉着耳朵,斜视他:“大白天做那事,被人抓包还不反省,就会欺负我!”
“你你你,你给我闭嘴,姑娘家不知臊!”
“哦哟,别忘了,咱俩一个爹,你不知臊,我自然也不知道喽。”
史邺气得牙痒痒,满屋子找工具揍我。我比手势暂停:“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咱不动武。”
“今天不教训你,我就不是史家长子!”
我瞧着史邺是来真的了,不敢再得瑟,赶快皱起脸“哇”地一声就哭起来:“呜呜呜,没人疼,没人爱,史郁就不该活着。爹骂我,大哥打我,唯一的姐姐也不要我去嫁人了,呜呜呜……”
史邺是吃这一套的,见我哭,他慌起来,手足无措,“郁儿,不是,大哥不是真要打你。”
“你是你是你就是!”一哭二闹三……不,我不上吊。
“小郁儿,算大哥错了成不,哎哎,你别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