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上前握住云妆还拿着剑的手,抬手撩开了云妆的面具,望着云妆的脸,白皙的面,淡的几乎不见血色的唇,那张无暇玉石般的脸上,如黑曜石一般透亮清澈的眼睛仿佛能够看穿世间所有的尘世浮华,乍一看去,宛若敛去所有的世间浮华,却没有丝毫的虚浮飘渺的疏离感。云容登时惊愕,感觉整个人都仿佛被什么人施了定身咒似的,一动也不动了,只有两眼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云妆,视线也仿佛被一股强大的的力量锁定在她的脸上一般。无论如何都无法挪开。许久,她才笑开了口,“呵呵,云妆,你真是愈发美得惊人了。”她边说边轻轻搓了搓云妆那双冰冷的手,从口中呼出了一团团热热的白气,试图带给云妆一下温暖。待云妆的手温暖了些,她又从柜子里翻出了新做的披风,她以并不精通针线活,做了好久才做成这件披风的。她不由分说地罩在了云妆的身上,还顺手将领子往上一拉一掖,几乎就遮掉了她大半张脸。
云妆愣了愣,一股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可是眼眶里却是干涸一片,“姐姐,你还好吗?”
“好啊!”云容微微点了一点头,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幸福,那唇边的浅笑,犹如冬日穿透厚厚云层的阳光一样温暖,一扫往日的忧郁,仿佛褪尽了所有铅华,将最真实的她展现在了她的面前,让人能从心底都有笑意渗出,“我现在很好,亦很满足。”
这满脸幸福不是做出来的,便像娘亲当初一样,这样便好!云妆的目的达到了,亦便打算离开。“姐姐,你自己多保重。”云妆拉下的面具,遮住脸转身便要走。
“云姑娘,既然来了,你何不到寒舍喝杯水吧。”一道朗笑忽然传来,翩翩少年,眉若远山,目如幽潭,颜如宋玉,此人正是洛棠,他倚在门边的样子带着几分懒散,乌黑浓密的长发光可鉴人,黑色长发看似随便地一系,却并不显得凌乱,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明亮清澈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眼眸中闪着耀眼的光亮,那样的深不可测,那样摄魂夺魄,好像能够吸食人的灵魂。倾城的笑容,在他的嘴角若隐若现。他真的很美,可他美到夺人心魄的同时又能给人带来一种别样的清新明媚,他的美让你觉得他无人可比,却又不会让你忘记他是一个男人。
“你回来了?”云容有些惊讶。然更多的是喜悦,“洛棠,你这么快办完事了?”洛棠微笑着微微点了一点头,笑容在阳光下格外耀眼。云容转头看向云妆,“对啊,云妆,你留下来,跟姐姐吃一顿饭吧。虽然这里比不上凤宫,但是我亲手做的。”云容抓住云妆的手,撒娇的摇晃着开了口,“云妆,好不好?”
云妆良久微微点了一点头,留下来吃了一顿饭,他们过得比较清贫,然两人十分恩爱,即使云妆没有特意观察他们,然这是不争的事实。饭后,云妆马上要离开,洛棠送云妆出了门。望着他们的背影,云容那美丽无暇的脸上好像笼上一层淡淡的烟缭,心中满满的温柔又在瞬间被无边的失落所代替,变成了空落落的一片,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冬日的残雪映照着阳光,白雪上跳跃着金色的光。雪后的天空流动着近乎透明的云,蔚蓝的颜色清澈的美丽的不可方物。路边的一片梅花正竞相开放着,白梅如雪红梅如火,枝桠错落之间暗香隐隐浮动。
云妆目注着前方,并没有多看洛棠一眼,“你挺好了,照顾好我姐姐,这是你应该给她的。”
洛棠弯弯的眉眼渐渐地舒展开来,眼里的笑意却没有削减丝毫,比起先前多了分淡淡的柔色,仿佛三月春日间沉浮在暖风中飘舞的花朵,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温柔与高贵,那双望不到底的眸子里依稀可见犹如雨后般的水光潋滟,“云姑娘,我十分庆幸,我选了浅浅。”几缕黑色的发丝掠过她的脸颊,雪白的近乎透明皮肤在阳光渲染下,更加显得纤尘不染,几乎快要融入这片梅林之中。
梅枝上积了薄薄的雪,直到枝桠实在承受不住那沉重了,才抖抖簌簌的掉下来,正好落了云妆一头一脸。云棠微微一笑,仿佛被什么东西给驱使着,他缓缓地伸出了手,想为她拂去头发上和肩上的那些雪,却没想到云妆受惊似的,立刻退后了两步,她这才抬眼了他,平常他穿衣打扮,只觉得他容颜秀美,那么的风华高雅,可是他今日衣衫简朴,却好像不小心将精心设计的伪装冷不丁的掀开了一角,露出其下更为美丽诱惑的气息。顾盼之间,惊鸿照影,皆流露出了难以言喻的明媚动人,这片梅花纵然美好,也都比不上他绝色容姿的万分之一。她微微点了一点头,用一种极为客套的语气道,“不错,洛棠,你确实很幸运。”丢下了这四个字,云妆便飞身离开了,根本不管洛棠听了她的话会有什么反应。洛棠,你真的很幸运,你竟能抢走了我的姐姐,但是,洛棠,你更幸运的是:你得到了一个这么爱你的女人!
洛棠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在唇边,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他一点一点收回了的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雪花,心里却涌起了另一种难言的怅然。许久,他费力地从口中发出了低低的声音,“我也这么认为。”
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白色絮状的雪雪花在风中逐渐形成了白茫茫的漩涡,开始慢慢的吞噬掉整个天空,刺骨的寒风夹杂着令人窒息的雪片当空舞动,转眼之间便将这世界变得一片素白。
自那次后,云妆便经常去看云容,很多时候洛棠都不在,云容一个人守着屋子,云妆怎么也不能想象那么喜欢热闹的云容怎么会甘愿自己一个人守着清冷寂寥的屋子。因此,云妆会常常留在那儿陪云容,而,为了能有这些个时间,云妆杀人的速度比以往任何一次更要快了。自此,“雪绝”彻底的成了江湖所有人的噩梦,便连凤宫主子云清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都没有她那么的狠辣。没有人见过云妆的容貌,见过她的都已经死了,雪绝,天下皆绝。直到现在,还是没有人能够逃过云妆的任何一招。
云妆常来探望云容,然有一次,云妆听到了洛棠和云容这样的谈话。
“云姑娘真的十分美,她好像亦无所不会无所不能。她是魔,无论怎么样高深的男子只要见到她,都会情不自禁的迷恋她,可她冷傲孤绝,无论哪个男子男子都会不由的觉得自卑,或许,她根本便不是人。”
“我……我,洛棠,我不是怀疑你。”云容似乎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又立即低下头去,那扇形的眼睫微微抖了下,摇曳的阴影就好像濒死的蝴蝶,“洛棠,我太清楚了,我比不上她。自小,云妆,她便什么比我强,她什么都会,几乎一眼便会,她的武功不过一年便超过了我。如果你真的喜欢她,而她亦爱你,我可以退出来。”她的脸色更加苍白,拳头攥得更紧了。
门外的云妆静静的站着,心口仿佛被熊熊烈火般煎熬,又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刺她的心脏,一刀一刀……
洛棠的眼微微一眯,淡淡地笑了,仿若寒冬尽去,雪融冰化,春暖花开,一切的阴霾郁悒在此瞬间俱然全部都隐去了,云开月朗,“容儿,你想多了,我没有那样。云儿,我不爱云姑娘,我也爱不起云姑娘,天下的任何男子都爱不起她。云姑娘,她不是女人,凡是男子都不会爱上她得。其实,云姑娘最可怕的不是武功,而是她这个人。”洛棠目注着云容,他心里涌入一种如醉酒般的微醺的感觉,牵引着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向她。
云容微蹙的眉已能看出了细微的纹路,半垂的浓睫上若有丝丝的清愁缠萦着,朦胧的雾气掩盖不了其中散出浓浓的惆怅,“洛棠,任何人见了云妆都会被她所吸引住,更不要说你了,便连女人都不例外。云妆很美,我一直都知道,从我第一次见到她,我便知道,天下间无论男子女人都没有她美,云妆,她的美不是女人特有的柔美,然亦不能说她不是个女人。云妆的美是举世莲儿的,世间无能堪比。可是她自己并不知道。长的好看不是云妆的错,而你会想她亦不是你的错,便连我有时候亦都会她,云妆若是男子,我一定……”她的声音如一阵细腻忧郁的风,却掩饰不住的伤感,还隐含着淡淡的绝望,然还带着几分诚恳。
洛棠看着她迷蒙的眼睛,先是微微一怔,继而露出柔和的笑容,“容儿,我的傻容儿,你不要多想,云姑娘不是女人,她根本便不是人,她也不值得我们用心去爱。容儿你是我的妻子。我真的很幸运,我选了你,而你亦选了我。”
云容垂下了眼,脸上的血色缓缓退去,她的面色变得煞白,只有一双黑目渗着晶莹的泪水,“洛棠,你不懂的,其实云妆她是个好女孩,她真的很善良的,否则她便不会出手救你了。云妆好些年没有笑过了,我知道云妆以前吃过很多苦,而她受的苦,必然比常人重,谁都想象不到的,否则,她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洛棠,如果你可以……”
洛棠缓缓一笑,笑容在花香中宛若月光流水般的皎然,“容儿,你说什么呢,我现在爱的人是你,也只有你。容儿,你是我的妻子,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雪绝’云妆,我爱不起她,亦不会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