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唤让云妆不由停顿了下,半掩着的眸光一暗,浓重的雾气聚拢起来。她缓缓回过头,胸口一阵剧痛,一瞬间身体所有的血液都霎时抽离,心口空空,天地漆黑。
“呜呜呜……”小白不顾性命的穿梭在箭雨中。云棠也以轻功飞了过来。云妆忽然感觉鼻尖异常的酸涩,双眼也异常的酸疼,眼前变得有点儿模糊,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走路还不稳,然每次看到她,都要努力扑向她的孩子;还有一个总笑眯眯缠着她吵着她,最终却浑身是血在她面前鲜血流尽而死掉的孩子。
“姐姐,你不要难过,小锦死了。然,小锦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姐姐,小锦会变成风,变成花,变成鸟,小锦总会回到姐姐身边的。小锦不会丢下姐姐一个人的。小锦要姐姐活着,等小锦回来。好不好?”
一个刚长出两颗乳牙,然喜欢对着她裂开嘴巴欢快的笑,“小主子,小主子……”
那些零乱的记忆,模糊的清晰的,快乐的忧郁的,如同蝴蝶的翅膀翩翩而来,不知不觉中,云妆便已是泪流满面,忘记了,忘记了她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哭过了,没有这样泪流满面了。
然她淡淡的笑了笑,她笑着这些年来最纯净的笑容,“云棠,小锦。”对不起,爱我的人。我爱的人,我恨的人,恨我的人,都再见了。
云妆笑着闭上了眼睛,沉入了忘川。大地瞬间变成了一片沉寂,空气在这一瞬间凝结住了,连风都不敢再有丁点儿的动静,这短短的一瞬间,便仿佛过了几千年般漫长。
“娘亲,什么是忘川?”
“忘川是道轮回。如果有爱的人,不想忘记,可以不喝孟婆汤,然需跳入忘川河,等待上千年才能够投胎。千年中,你可能会看到桥上走过你爱的人。然言语不能够相通,你看得见他,他看不见你。千年之中,你看见他走过一遍又一遍奈何桥,喝过一碗又一碗孟婆汤,又盼他不要喝,又怕他受不得忘川河中千年煎熬,受不得千年等待的寂寞。喝一碗孟婆汤,了前尘旧梦,断前因后果。忘尽一世浮沉得失,一生爱恨情仇,来生都同陌路人相见不识;跳入忘川河,污浊的波涛中,为铜蛇铁狗咬噬,受尽折磨不得解脱。千年之后若心念不灭,还能够记得前生事情,便可重新入人间,去寻前生最爱的人。忘川是轮回,也是苦海。”
“步及黄泉路,踏上奈何桥;又见忘川河,相聚望乡台。颤刻三生石,一碗孟婆汤;前世未厮守,今生也无缘。’云儿,娘亲说的这些,你懂了吗?”
千年前,我爱过谁,谁又爱过我,千年后,谁记得我,我又记得谁。
走一趟忘川,生死两茫茫。
然愿,来生不见。
不见。
最好。
满天猩红中,云棠狂乱的奔跑着,他模糊的视线里只有那个小圈地方还是亮着的,除了云妆,其他的东西都黑暗的,“云儿,云儿。你回来啊,云儿……”他与小白一起追到了云妆沉没那个地方,嘶吼着那些由那他全部的灵魂所喊出来的呼唤,“云儿,云儿。”
恍若是一场镜花水月,那些军队船只与忘川在一瞬间消失不见,犹如他们都不曾真实的存在过,便连那猩红天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儿,云儿……”云棠猛地扑入了忘川中,然他落下的刹那,滚滚流动的忘川河变成了黄沙“云儿,云儿……云儿……你回来,我求求你了,云儿……快回来啊。云儿,云儿……”云儿,如果你真的要做这么残忍的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云棠双目中布满了血丝,他狠狠的扒着那些粗糙的的黄沙,手指很快便破了,十指连心,应该的生生的疼。然而,真正的疼,是疼到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疼。
这忘川,是否真的能够等待千年呢?
千年之前,我们如何解下了这份缘?
千年智中,什么人在我身边打伞经过?
千年之后,你是否还会出现在我面前?
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匆匆,只有这一刻,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可是,只有生离死别。
小白非常凄惨的啼叫,他一声声非常的凄切。忽然,小白张开翅膀,在天空猛地一转,随即便一头扎向了地上冷硬的坚石上,他脑袋顿时便撞出了鲜血,他翅膀微弱的扑腾了几下,他便再也不动了。
白鬼头解开了唐糖的穴道,唐糖登时便扑到在地,她脸色变得煞白,没有任何的血色,她明明已经是泣不成声了,然她还是哑着嗓子呼唤着云妆:“云姐姐,云姐姐,云姐姐啊……”再也没有人人,摸摸她的头发,回应她一声,“糖糖,不要着急,云姐姐在这里。”
黑白鬼头有点儿心疼唐糖,然他们又不知道能够说什么,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的,互相推辞着,终究他们还是只能一声叹息。他们不忍心再看糖糖,都别开脸,他们这才猛地发现,那凰镇,居然在慢慢的消失不见,最终只剩下了一望无际的沙漠,黄沙滚滚的,只有一个小盒子还静静的躺在上面。白鬼头捡起盒子,他看了黑鬼头眼,他们又同时叹了口气。说心里话,黑白鬼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云棠这些事情,让他赶回来目睹这幕惨剧。他们明明知道云妆命不久矣,让他们还是选择让云棠来送她最后一程。这他们是对雪家人深深的愧疚,也是在很可怜云妆……
天边,一圈渐渐的白亮起来,几颗星子还依依不舍的挂在天幕一角竭尽所能的绽放出了微弱的光芒,有点儿淡紫有点儿浅粉有点儿橘红有点儿殷红的云彩飘浮在那里。醒来的时候,云棠还能够闻到一抹飘渺若无的清香,刚坐起,便听到白鬼头在帐子外面笑眯眯的问,“小主子,您醒了?”
云棠看着凌乱的床榻,以及他下体那些可疑的白色液体,他脑袋像被人给轰炸过一样的难受,一阵又阵密密麻麻的疼痛,“白鬼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怎么会在这里啊?”不知道是为什么,云棠感觉的一股子巨大的惶恐与不安,可又说不出是为什么。他的身体有点儿疲惫,然又不是那种劳累的疲惫。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云棠慢慢的下了床,他这才猛的发现,他身上居然什么衣裳都没有穿,他急忙穿好了衣服,又在他枕过的那个枕边上还有一根雪白的发丝,他不禁有点儿困惑了,白头发?这是什么人的?
白鬼头背着手走了进来,他看见云棠很困惑的默默坐在床上,正在对着手中那根雪白的发丝发呆。白鬼头脚步一顿,他的神情有点儿不自在,然他还是笑嘻嘻的问道,“呵呵呵呵,小主子,怎么了?好了吗?呵呵呵,小主子,你死而复生,是不是还有点儿不适应啊?”
云棠摇了摇头,他根本顾不上想什么,只感觉从心底深处生出了股子凉意,他忙不迭的的问,“黑白鬼头,云儿呢,云儿去什么地方了?我怎么没有看见她?”
“她……”白鬼头瞥了眼云棠手里那根白发,他微微摇了一摇头,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话。看着白鬼头好久都没有再话,云棠便看向黑鬼头,黑鬼头还是冷着一张老脸,他的神情却有点儿郁闷郁。云棠不再多想,急忙冲了出去,准备去查看。黑白鬼头对视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也没有拦他。
云棠走没有几步便发现了杨云婉的尸体,“杨云婉?”他一眼便认出她来了。他蹲下来,仔细的查看了下杨云婉的伤,他发现她脖子上虽有几道抓伤,然这些抓伤都不是足以让她能够毙命的。杨云婉是被武功高强的以深厚的内力给了打断脊骨,然后她经过一番长长的痛苦挣扎后才慢慢的死掉的。是什么人这么残忍呢?
“黑白鬼头,是什么人杀了杨云婉?”云棠冷冷的问,虽然杨云婉伤害过他,然她毕竟跟他了十几年,照顾了他十几年,他的心里面不免有点儿难过,然他还是努力的克制住了,并没有表现出来。
“我们不知道。”黑鬼头目光很复杂的望着云棠,他淡淡的回道。说实话,很容易便能够给猜出是什么人下了毒手的,然他们没有亲眼见过,他便不能够这么的妄下结论。
能够让杨云婉死在如此高的内功下的人,整个江湖上都没有几个人,至少到现在,云棠便只能够想到云妆,还有锦公子,还有几大门派、家族的主子,比如杨家老主子。不过,这个江湖上历来都是藏龙卧虎,人才辈出的。云棠便没有仔细去想。“黑白鬼头,云儿呢?云儿去哪里了?”他急急的四下打量了下,他心里愈发的担忧起来,云儿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可是,云儿,她现在人呢?云儿,去什么地方了?黑白鬼头对视了一眼,他们还是决定继续保持沉默。云棠那颗心顿时便提到了嗓子眼里,他慌乱的瞪大了眼睛,心里又急又怒,他颤抖着嗓音呼唤着,“云儿,你出来啊。云儿,究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云儿,你为什么不出现?云儿,出来啊。”他大声呼唤,“云儿,你不要再躲了。你快出来啊。云儿,你在什么地方?我求求你了你快出来,云儿。”他每叫一声,他的心便像是被活生生的割去了一块肉来。
“好了,不要叫了。”黑鬼头终于是看不下去,他忍不住沉声道,“小主子,您的云儿已经走了,小主子,你不用再喊了,你便是叫再多次,她也听不到了,你就算是叫破嗓子,她也不会回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