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这话,云棠眸光倏然变得锐利,“没有人敢打我凤宫的主意。”对于江湖上那些人呢,云棠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只是,如果换做是朝廷,那便有点儿难说了。即便是凤宫再厉害,不会被朝廷的兵马剿灭,也还是多少会有伤亡的。云棠蹙起了眉,白衣女子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因为他,已经害了云妆,更害了那么多凤宫的姐妹丧命,如果再有什么差池,那他还有什么颜面回凤宫。他不杀伯仁,伯仁却是因他而死。想到了这里,云棠,脸颊一阵僵硬,他沉默了下来,感到了浓重的忧虑。
白衣女子深深地凝视着云棠,“云公子,你真便这么确信凤宫没有事情吗?可我今天便听说了,你的妻子、江湖四大家的傅家傅染,她不仅动了你凤宫,杀了你们凤宫的人,更是伤了你家主子云妆,我听人说,她还把云妆关在了大铁笼子里,看动物那样的评头论足,拿着箭射着玩,还说云主子是个丑八怪。都这样了,云公子,你还能够说没有人敢欺负你们凤宫吗?是傅染不是人呢,还是,你默认你纵容的人不能算数呢?”她的唇边掀起了讥讽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黑夜里开到糜烂的蔷薇花,透着股子说不出来的邪意。云棠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看着白衣女子。白衣女子抿了抿唇,抬手抚了抚额头的碎发,几乎可以能够看出清楚她白的透明的肌肤淡青色的筋脉,正在微弱的搏动着,她话锋一转,又道,“云公子,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凤山雪家。据说,这个雪族比你们凤宫来的更来神秘,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掌握他们的行踪,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可以覆手翻云,改天换日,无所不能。然最后,还是因为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南国朝廷,被南国朝廷百万大军给灭了,连南国史书里都把他们剔除了。”
“雪家?”云棠惊讶地抬起头,只见光影斜斜的挥洒着,白衣女子的半张脸沐浴着月光,半张脸隐没在那些迷蒙的暗影中。雪家,云棠从来没有太多的听说。他倒是记得,锦公子,云儿,不便是姓雪吗?雪家,究竟犯了什么错,被南国朝廷百万大军灭了全族,还被剔出了史书。云棠想了想,他又在心里微微叹息,心口微微一涨,对于朝廷而言,不管什么事情,是否对错,只要是不合他们的心意的事情,都是错的事情,即便事情本质上是对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又悄悄的藏了云层之中。夹杂着浓浓血腥味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树枝叶子轻轻的摇摆着,天地间是怎么望也望不到尽头的黑暗。把你女子有点儿惊讶的望向了云棠,她唇角微微抖动了一下,“怎么,你家主子没有告诉过你这件事?”
云棠微微点了一点头,“是的,我家主子从来没有提起过。”雪家,关于锦公子的,他不禁有了些好奇,心里并微微一动,“云棠能够否请姑娘赐教。”
白衣女子微微一愣,她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赐教?我倒是不敢,如果云公子有兴趣,我们便找个地方,我们坐下来喝着茶谈吧。”白衣女子静静看着云棠,眼角眉梢都有淡淡的温柔在慢慢的延展着,“云公子,妾身乞云。乞求云怜的乞云。”
“乞云?”云棠似乎有点惊讶她这个名字,然他没有多说什么,随即又轻轻一笑,“乞云姑娘。”这个名字着实有点儿古怪,她这番解释的更是古怪,想必这个名字有着什么深刻的含义。
乞云微微一愣,又笑起来,“云公子,当真是人不设防备啊,这么快便忘记我们曾经对峙过了,真乃君子。”
云棠微微笑着,“乞云姑娘谬赞了。云棠当之不起。说实话,云棠也不是对乞云姑娘毫无戒备,我只是感觉,乞云姑娘对我并没有什么恶意,要不然的话,乞云姑娘是不会说出刚才那番话。”虽然听着不舒服,然他依旧要感谢乞云,她提醒了他,他不是一个人,他是凤宫的小主子,牵连着整个凤宫,还有云妆,如果他有什么差池,那的真有可能会给凤宫招来祸害。
“呵呵呵……”乞云脸上陆一个笑容,一袭白衣被又从云层里探出头的月光染上了深深浅浅的颜色,并融合在一片暖黄色中,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意。她挑眉轻轻的笑了笑,“云公子,可真是君子坦荡荡。不错,不错。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能够配得上迷惑她的心。云公子,你这样的人,真是世间罕见。哎,我似乎有点儿理解了,我为什么一直进不了她的心了。”
乞云的话,前面的话,云棠还能够理解,那是在夸奖他。她后面的话,他便完全迷茫了,“乞云姑娘,你说的这个‘她’是什么人?我认识吗?”
乞云眼珠子咕噜一转,浓密眼睫毛下流出一抹狡黠,“云公子,你若是有心,我相信,自然会知道的。”乞云看了看旁边的侍女,“姐姐们,带上杨烈,请云公子,与我们回锦瑟谷吧。”
“是。”两个侍女立即上前,她们想要扶起杨烈,云棠有点儿不放心,他想着他来扶杨烈。乞云瞥了云棠眼,她勾唇笑道,“云公子,你放心吧,虽然我很不待见杨烈这个老东西,他这么大岁数了,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还跑出来玩什么政权夺位的游戏。他真是太不自量力了。可是我说话算数,言出必行,既然我都答应了你,那杨烈现在便不会死的。”云棠依旧有点儿犹豫,这不是应不应该去相信乞云的问题,而是,他更担心,那侍女会不小心,伤到了杨烈。杨烈风烛残年的年纪,又中了剧毒,他经不起再多的折腾了。在云棠犹豫间,一个侍女已经几步走到了杨烈面前,杨烈被云棠封住了五感的穴道,什么感觉都感觉不到,因此他很容易便被那个侍女点住了穴道,昏睡了过去。侍女又怀里掏出了个瓶子,倒了几粒红色药丸塞入了杨烈口中。云棠思索良久,他心里还是不放心,急忙上前在杨烈面前蹲下,试探了下杨烈的脉搏,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乞云看着他谨慎的样子又微微一笑,“云公子,我刚还说你是君子了,你这会儿怎么便变成小人了?云公子,我都说了,杨烈是不会有事情的,你怎么便这样不相信。云公子,你可不要忘记了,我还需要你的神珠。神珠可比杨烈这个老东西的命重要多了。”白衣女子细眉轻轻挑着,脸上笑意也明也暗,“实不相瞒,我家主子她也很不喜欢人说话不算数信,因此,我是绝不会说谎的。云公子,你随我到了锦瑟谷,那里自然会有人给杨烈这个老东西治疗的,保证你想找的那些庸医强多了。”
云棠有点儿惭愧,“是我多心了,多谢乞云姑娘。”乞云说的对,杨烈的毒是她们下的,她们自然有法子解。
“云公子,你不必谢我,我之所以帮你,全是因为……”乞云的唇角还挂着那抹不变的笑容,她似乎有想起了什么事情,又把给咽了回去,改口道,“好了,云公子,我们快些上路吧。要不然的话等那些赶到了这里,我可应付不了。到时候,你这位杨伯伯的安危,可便真的有危无安了。”云棠微微点了一点头,即便他的武功再厉害,如果有好几万人,同时向他攻来,他也必将是一拳难敌众手。云棠背起沉睡的杨烈,随乞云等人离开了。
晨曦慢慢的冲破了暗夜,微黄的光线一点点的弥漫着,层层流云中慢慢慢的渗出了几丝亮光,清清浅浅的光,穿过繁盛的树木,落在了地面上,将那些花叶氤氲出灼灼白光,白光一点一点扩散开来,成了黎明。
走了很久,云棠随乞云她们到了一处山崖底下,乞云她们施展轻功,飞到了对岸,“云公子,你可以过来了。”乞云说着,伸手指了指一面被大雪掩所掩盖住的峭壁。有个侍女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她点燃了一根蜡烛,走在前面带领着众人,那烛光带着一种很幽怨的感觉,在地面墙壁上形成了极淡极淡的光弧。云棠背着杨烈飞过来时,乞云回过头看了他们眼,她那沉浸在微弱烛光的连日,让云棠心里微微一惊,他眼睛微微的眯起来,下意识盯着乞云多看了几眼,他心里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乞云,好像是杨云婉。乞云察觉到了云棠的目光,她眼珠子转了转,唇边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云公子,你怎么了?”
云棠回过神来,道,“云棠失礼了,还请乞云姑娘不要见怪。”
乞云的眼底轻轻的颤了一颤,继而她又满脸平静的点了一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话,她伸手接过那侍女手里的蜡烛,那个侍女掏出腰间的匕首,将墙上的寒冰抛开,烛光如流水一般,幽幽的映在石壁上,如同用墨笔随意勾勒而成。乞云微微上前,她举着蜡烛在石壁前站立了,过了许久,那面冷硬的石壁忽然便消失不见了,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随即走了出来,她看见到乞云,微微欠了欠腰,“乞云姑娘。”女子眼睛瞥过云棠,她微微一怔,眼中掠过了一抹很奇怪的神色。
乞云仍是轻笑,“云公子要在我们这里住几天,麻烦你去告诉主子,云公子还带了个病人。”
“是,乞云姑娘。”女子微微点了一点头,她随即又回到了洞里,乞云做个手势,示意那些侍女先进去,她熄灭了手中的蜡烛,这才道,“云公子,你请。”如同天空压下来的黑暗,所有的东西隐藏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云棠心中顿时有点儿紧张,他背着杨烈小心的进入了那洞内,乞云跟在他后面,她淡淡解释道,“锦瑟谷是不能够见光的,还请云公子能够见谅。不过,云公子,你大可放心,你直着走,你一直走,很快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