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的门前,面面相觑的坐着两个男人,气氛严肃紧张,也挺尴尬的。
陆小虎的双手已被手铐扣住,他用自己下半辈子的自由来换陆小七接下来的平安无事。
杜涛本是在门口走来走去,不过这样既让别人心烦,也容易让自己更烦躁,索性坐下来,静等。
闲坐了片刻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吸了几口,便拿在手中玩了起来。这是一种很消磨时间的游戏,用手指去轻触发烫的烟头,看看条件反射神经是不是还和年轻的时候一样灵活。
剩下的特警队员还留在现场负责调查取证,挨个询问盘查陆氏集团内部的所有成员,并打算将这座违章建成的公司做查封处理,邱田负责现场调度,和杜涛一同将陆小七送到医院的也是一名中队长,叫李然。
李然的目光紧盯着陆小虎不放,表情严肃而又紧张,生怕这老虎瞬间生出一对翅膀来,扑棱扑棱的从眼前飞走了。
“哎……李然,不用这么严肃,坐下来,坐下歇一会儿。”杜涛开口说道,说话的时候嗓子还是干哑的,低沉的不像样子。
“涛哥,我得盯着这家伙呢,要是跑了怎么办?好不容易抓到的。”李然平时办事儿的时候,就挺认真的,不过也稍微认真过头了些,一个队伍里面总是需要形形色色的人,当然也同样需要他这样的稍微认真过头的人。
“都这样了,还跑个鸟啊!”陆小虎吼了一嗓子,不过立刻想到这里是医院重地,禁止大声喧哗。由于刚刚两个人不断激烈的争吵,抢着要给陆小七输血,已经被医生警告过好几次了。他吼出来的声音到后来都变成了平调。
“算了,坐下吧。你这样站着我看着也怪难受的。”最后还是听了他涛哥的话,乖乖的抱着枪坐了下来。
杜涛玩了一会儿,觉的腻了,便将烟掐了扔到角落里,省的让护士看到,又得挨一顿臭骂,你说现在的小姑娘长的都有模有样的,怎么一张嘴就变成黄脸婆娘了呢,脸倒是拉的比驴脸还长。
三个人已经坐在急救室的门前,整整三个小时了,也不知还要接着等多久。
杜涛心中暗自忖度着,最不想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自从跟那个小家伙好上之后,几乎整天都在替他担惊受怕的,当初,他在学校上学的时候,担心他打开水的时候有没有被烫到,是不是又傻了吧唧的答应别人做事情,结果每天都需要熬到深夜。其实……到后来杜涛才发现,这些都不是他最担心的,随着两个人交往的越来越深入,真到了那种几乎天天黏在一起,形影不离的时候,他才猛的发现,像是做了一场恶梦忽然醒过来似的。
跟自己走的这么近,会不会有一天,一直缠着自己的麻烦也会找上他?
摩天轮定时炸弹,绑匪,利用他找到陆小虎,开枪误伤。
他跟他走的越近,他离他的危险也就越近。
这个小屁孩甚至连在日常生活中如何保护自己都做不好呢,又怎么可能在自己枪林弹雨的世界中学会生存呢。
接着,他又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年龄,过了这个年关,便也是二十七了,转眼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是不是……也该找个别的,更安稳点的职业谋生呢。
他思索着,极力靠想着这些琐碎的事情来代替那暗藏在心底的隐隐不安。
不会的,他不会出事儿的。他一定能逢凶化吉,他一定会……没事儿的。现在的杜涛巴不得手术室的门一推开,陆小七就蹦蹦跳跳的从里面跑出来,然后扑到自己的怀里呢。
就这样想着,手术室的门还真的被推开了,不过从里面走出来的不是陆小七,而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表情严肃,看不出喜忧。
疲惫的神经一下子便被拉紧了,杜涛连忙走上前去问:“怎么样了,医生?”
陆小虎要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手腕上的手铐发出清脆的金属音。
看了眼杜涛身上的制服再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带着手铐的男人,和持枪的特警,医生八成早都在心里将这个土匪模样的人骂了个底掉。
“谁开的枪啊?”
陆小虎站过来,踉跄着说:“我。”
“怎么样?人没事儿吧。”
“怎么下的去手的啊,幸亏你枪法不准,打偏了,这万一要是……”后面医生再说了些什么,这两个人都无暇在听了,刚刚还费尽力气的绷紧的神经此刻全都松懈了下来,无所谓了,无所谓了,只要他人还活着,真的比什么都强,挨顿骂又算的了什么呢。
杜涛和陆小虎两个人还未等医生说完,抢着往里面跑去。
“哎哎哎!小同志怎么回事儿,这话还没说完呢,等等!这急诊室可是你们能进的地方,都给我在这边呆着。”
说话间,急诊室的门又打开了,从里面推出来一张床来,陆小七就躺在这张床上面,身上披着淡绿色的消毒布,闭着双眼,好像沉沉的睡过去了一样。
“安静,吵什么吵。他现在需要被转到加护病房,这里有没有家属,麻烦去签一下字。”推着他的护士开口说道。
“有!这里。”陆小虎高举着双手。
“你?你……你是他什么人啊。”从医生那不确定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觉的眼前这个土匪模样的人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
“我是他哥,什么人。”不屑瞥了下嘴角,医生转过脸来看向杜涛,似乎在向他求证似的。
“恩。”杜涛简单的点了下头,便跟在护士的后面,到加护病房去了。
李然见他走后,立马贴紧了陆小虎,他要认真的看好嫌疑人了,炒鸡认真监护模式启动!
‘哎,这个世道,都能朝自己的亲弟弟开枪,哎,完了啊完了啊,人心不古啊。’那个医生用一种更加鄙夷的目光看了眼陆小虎,然后无奈的摇摇头,跟着叹了口气。
‘
加护病房里,陆小七的安静的躺在那里,周围的医疗器械滴答滴答的运转着,发出轻微的响声,加湿器散发出来的雾气,增加了一种迷雾般的环境。
“护士,他大概什么时候能醒来?”
“说不准。”护士走出来的时候,推上病房的门。
“恩?怎么说不准啊?”
“看他想不想醒来吧,快的话,几天,慢的话,几个星期都有的。丧失意识再到恢复意识,是需要相当漫长的时间。”
“几个月?这么长时间?那万一……万一要是。”
“放心,不会醒不了的,这住院费都够你们受的了。”护士端着病历卡,揣着脚步走远。
杜涛隔着玻璃守望着里面的那个孩子,他想……如果,如果当初没有遇到这个家伙,他是不是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的指尖划过冰凉的玻璃窗,想要去触碰,想要去触碰他温暖的脸颊,想要去……
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以前做过的所有事情几乎都是在伤害他。
跟女朋友分手了之后,才说喜欢他,不理解他的苦衷,硬逼着他说出他自己不想说出口的事情。
自己只想着抓住现在,此刻,便以为他也是如此,从未认真的许诺过他一个两个人的未来。
他给他带来危险,有好几次都差点威胁到生命
他还利用他,利用他的无知和天真,还美其名曰:;大局为重
去特么的,什么跟什么啊,现在……现在又要夺走他的亲人是么……杜涛…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爱么?
那你恨一个人又该怎么做呢。
’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只能是对不起。
我是警察,这是我的工作。
我没得选择,也没法选择啊
求你醒来吧,只要你肯醒来,我什么都愿意给你,只要我有,只要你想要的。
我都给你。
所以……快点醒来吧,陆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