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雪刚才还嬉笑,这会儿却严肃起来,嗔怪这会儿对父亲说道:“您说什么呢?”她显然是不愿意父亲说这样的话。章雪又说:“我知道您很想看到女儿结婚,您放心,您不会等太久的。到时候我一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您亲眼看着我步入婚姻的殿堂,怎么样?”
章池眼睛里闪着泪光,一个劲儿的点头,章雪看着,心里也是万分的欣慰。然而她怎么能看出父亲的这一份肯定之后有着怎样的辛酸呢?她更加不知道,父亲那闪烁的泪光不是心里大石头落地后的喜极而泣,而是对生命的眷恋,对她和弟弟章雨的不舍。
这些章雪全部都无法察觉,她的心思已经全部托付给了此时同样也在想着她的戴晓阳。从实际角度出发,章雪也压根没有时间去追寻父亲章池言语里的破绽,因为就在第二天一大早,章雪的心思就陷入了另一个勾起她无尽悲伤的事情上。引起这份悲伤的导火索是一个叫做日历的东西,属于这一天的那张纸上,赫然地写着“农历八月十九号”的字样。
这个日期足以让章雪想起一些事情,比如说今天是中秋节过去的第四天,比如说今天本来是自己举行婚礼正式步入婚姻的日子。一想到这些,章雪就无心表达快乐。倒不是因为放不下那个早就不值得留恋的季渊明,而是对那段长达七年的恋情的惋惜。仅此而已。
章雪把悼念那段逝去的爱情的工作留到了下班之后奔往商场的路上,然而无巧不成书,就在这时,章雪遇到了两个人,这是她最不想面对的两个人。老天就是爱开玩笑,正确的时间遇不到对的人,错误的时间倒全部让错的人给赶上了。
这两个人就是季渊明和当初那个给了自己一巴掌又被自己甩了一个巴掌的女人。虽然在三个人之中,章雪是最无辜最可怜最应该理直气壮的,然而身为受害者,自尊强烈受挫的她没有脸面见人,即使见了,心里想的也是扳回一成。然而眼下前不着亲戚后不着朋友,章雪只好高悬着一颗失落的心,呆若木鸡地等待承受生命对她开的又一个玩笑。
就在这时,救命稻草出现了,梁彬开着车适逢经过章雪身边,特地停下来打招呼。不等梁彬把话说完,章雪就一把把他拽下车,然后挽着手从迎面而来如胶似漆的两人身边昂首挺胸地走过。没有半句言语,然而章雪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紧张至极,活像是面对一场生死考验。估摸着季渊明和那个女人的身影已经走远,章雪深呼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梁彬满脸狐疑地看着自己,转瞬那眼神又落到他们依旧交缠在一起的两只手。
章雪自然有义务把事情的原委对两边说明白,利用了人家一回,怎么着也得满足一下对方的好奇心,这也是把自己与精神病的头衔彻底隔离的最好方法。章雪说:“刚刚那个男人一个月前还是我的男朋友,我们谈了七年恋爱,本来应该在今天举行婚礼,就在我们试婚纱的时候,她真正的女朋友找上了门来。那时候我才发现,在这场婚姻里,我早就已经成了局外人。”
章雪自嘲地苦笑了一声,却没看到就在他的正对面,梁彬的脸上写满了同情和感同身受的无奈。在章雪面前,梁彬突然萌生了一种强烈想要倾诉的冲动,这种不可遏制的冲动顷刻间就灌满了他的心房。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同病相怜”吧,梁彬在心里这样想。
梁彬说:“你知道吗,其实我曾经有过和你类似的经历。”
这样的话勾起了章雪的求知欲,章雪从眼神中放出好奇和疑问,示意他说下去。梁彬不辱使命,接着说:“其实我是结过婚的人。”梁彬看了一眼章雪,继续道,“五年前,奇扬虽然还处于起步阶段,但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这时候有一个女孩儿进了我们公司,就在你现在所在的设计部。我们认识,后来恋爱,再后来结婚,再后来她给我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一切都看起来顺理成章,但是在我们结婚之后,她对我的热情就远不如恋爱的时候高了,甚至于开始冷淡。刚开始我不知道为什么,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我不想失去这段婚姻,便拼命地挽救,没完没了地对她好。我宠着她惯着她,我像疯了一样什么事都由着她。但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不会再给我我们恋爱时候她给我的感觉……”
“为什么?”章雪插嘴问道。
梁彬有些哽咽,他说:“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爱过我。和我在一起只是她在这个城市在奇扬站稳脚跟的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利用了我对她的好感,利用了我总经理的职位,也利用了我的幸福。”
说到这儿,梁彬有点哽咽,章雪分明地看到他湿红了眼眶。章雪这才明白,其实爱情的伤痛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难以磨灭并且有着不可遏制的副作用,或者叫做后劲儿。到这儿,梁彬算是成功把自己心里那股同病相怜的感觉转移到章雪身上,正是被这种感觉左右,章雪萌生出了安慰他的冲动。
章雪说:“你那么伤心干什么,我跟你说,为这种人不值得。离开了我们,是他们的错误,是他们的损失,该哭天抢地该追悔莫及该抱着我们的大腿请求宽恕请求原谅的是他们才对。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自己一天比一天好,然后潇洒猖獗地从他们面前走过,让他们见识见识离开了他们,我们的生活是怎样的滋润……”章雪说的是神采飞扬唾沫星子横飞,梁彬却显然没有从她活力四射激情澎湃的演说中汲取道任何营养,他的心思,全然沉浸在了章雪立体的五官、丰富的神情以及她善良的本质里了。
梁彬打趣道:“没想到你报复心理还挺强?”章雪佯装骄傲地回答:“那是。所以说我这种人千万不能惹,要不然轻则缺胳膊断腿,重则……”章雪伸出手在脖子上一横,象征性地发出了“嚓”的一声,接着说,“还得让全家跟着陪葬。”
这是一个嘴硬心软的女孩儿,梁彬在心里这么跟自己说。
夜幕很快降临,相伴整顿晚饭的两人最终选择了在温婉的夜色中比肩踱步。话题还在梁彬身上,只不过已经从他的爱情和婚姻转向了它们的产物--梁彬的女儿。章雪发挥女人爱小朋友的天性,主动开启这一话题,说:“你们俩人是把婚一离大家都痛快,可是你女儿就可怜了,这么小就没了一个完整的家,这对她的成长会造成多大的阴影啊?”
说到女儿,梁彬沉默了。确实,当初他在选择用离婚来解决这一段在他眼里是不堪入目甚至是羞辱的婚姻,确实没能为女儿的成长做出全面的考虑。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或许说,他压根就没有资格去谈论如何做一个好父亲。梁彬往往这么自责。
章雪问道:“那你前妻现在还经常去看孩子吗?”答案是肯定的,梁彬说:“虽然我不是她的爱人,但毕竟女儿还是她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那份感情断不了。”章雪摸着胸口庆幸,不停地说:“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