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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以程海的力气,对付一个年过五旬的妇人和一个残疾的女跆拳道黑带,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但面对晓月的目光,程海丢了勇气。与命运的这场战争,他最终还是输了。晓月转动轮椅的双轮,绕过程海的阻隔,朝电梯口走去,赵惠琳看了看程海,眼睛便潮湿了,尾随而去。程海愣在原地,任随晓月就这么离开,良久,他才转过头,这时电梯门已经紧紧关上了,坚硬冰冷的铁色,如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一刀一刀都是沉痛的哀悼。

两年前,况武和陆国涛达成协议,他才争取到了可以和小芸在一起的机会。但仅仅是机会,梦想成真还需要他付出努力。况武当然使出了浑身解数,两年来,他的生活只有一条宗旨--工作。所以,即使他和小芸靠的是前所未有之近,他们也没有太多时间沉溺于爱情的欢愉之中。小芸当然也理解况武,为了他们的未来,他们必须承受现在紧邻的孤独。可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换来回报的,毕竟生活不是偶像剧,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男主角那样瞬间变成具有天才智商的王子。况武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坚持不懈,他总会成功。他曾经对自己的聪明才智信心满满,小芸也是。还记得两年前小芸说:“你这张嘴这么能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这么点儿目标还达不到吗?”况武就笑了,他也被自己卖车的才华给蒙骗了。孰知隔行如隔山,换了工作之后况武才发现,他也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况武渐渐发现,仅仅两年的时间,他要想从对经商一窍不通的门外汉晋升到部门经理,这是只有武侠小说和电影里才会有的离奇遭遇。现实是残酷的,所以两年之后的今天,况武还是一个小职员,没有出彩的成绩,没有过高的晋升,有的只是傲视群雄的加班记录。然而这个世界属于会努力而不是只会白费功夫的人,所以当两年的提醒钟声在那个约定的上空敲响,陆国涛就带着执行绞刑的绞索朝着他们的爱情走来。

其实况武和小芸也做过别的努力。就在一个月前,况武知道结局已注定,他再也无力回天。于是他有一天对小芸说:“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子,铁杵才能磨成针,我就是一根木杵,再怎么努力也顶多成一根牙签。咱要是再这么跟你爸耗下去,铁定没戏!”

况武本想对小芸说出他谋算了许久的计划,可他还没说完,小芸就夺过了话茬,她一脸坏笑地说:“不用担心,你是跟牙签我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我老早就打算好了。我们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条出路,那就是……”

小芸看了况武一眼,两人一起吐出两个字:“私奔!”两人说完又赶紧都把嘴巴捂住,好像一不小心触犯了什么禁令似的。两人相视一笑,笑完况武的心里又是一阵感叹,小芸肯为了她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枉他这两年来的辛苦努力。随即,两人把离家出走的各项事宜都商量了一遍,这是小芸的强项了。最终,时间定了下来,地点定在了程海的家乡。

小芸这回是破釜沉舟了,她已经不再奢望自己能在婚礼上得到父母的祝福,她变得知足,绝不贪心,所以离开家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留恋,有的只是像箭离弦一样迫不及待的心。可是这么简单的愿望,最终也破灭了。小芸怎么会知道,陆国涛两年前就是一朝被蛇咬,这十年才过两年,他还处在怕井绳的时期。为了预防小芸故技重施,陆国涛早就安排安排好佣人,每天都要检查一遍小芸的房间,一发现异常就马上上报。所以,即使小芸整理行装的工作做得密不透风,但消息还是被划分到“异常”的领域上报到了陆国涛的耳朵里。

到了约定的时间,况武和小芸在机场会和。离飞机起飞还有一点时间,两人便坐在候机室,满脸幸福地畅想着他们的未来。可他们等来的,却是陆国涛急促的步伐和铁青的脸色,张玉庭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你们这是要到哪儿去?”陆国涛质问道。

况武和小芸无言以对,只得沉默。但陆国涛并没有罢休,他对着况武说:“你现在这是要过河拆桥吗?年轻人,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本事把握不住,怪不了我!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逃跑是没有用的,你们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们找出来,所以,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待着。我遵守我的承诺,两年的时间我一天也不少给你们,但请你们也遵守约定!”陆国涛说完便转身离开,张玉庭望了望况武和小芸,支支吾吾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赶紧跟了上去,留下况武和小芸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两人最终还是认了栽,老老实实地打道回府。他们都相信陆国涛的能力。那天之后,况武再没去公司上班,他看清了现实,达成目的现在看起来只能是天方夜谭。所以他选择好好把握这最后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他们做了很多事情,许多曾经想去而没去过的地方,许多曾经想吃而没吃过的东西,许多曾经想玩而没玩过的玩意,他们一一都去过一遍,去吃过一遍,去玩过了一遍。在此之间,他们对一个月后的事情只字不提。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三十天,四个礼拜,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最后一天,况武和小芸哪儿也没去,他们找了一把长椅,没怎么说话,呆呆地一直坐着。太阳下去,月亮升起,乖顺的路灯站着笔直的队在路边散发出耀眼的光,夏日的夜里到处飘浮着恼人的燥热。但小芸还是靠在况武的身上,浑然不觉这周遭的闷热的浮躁。街上有很多人在散着步,来来回回数不胜数,一拨走了又来一拨。慢慢的,人渐渐少了,街道又清净了下来。这时候,小芸的电话终于响了,一声又一声,在手提包里哀鸣。这声音是在告诉他们,分别的时刻到了。况武不为所动,依旧坐着,小芸静静坐了一会儿,终于站了起来,没说一句话,转身就走。小芸走得很快,而且越走越快,最后还跑了起来。况武任随这一切发生,没有伸手挽留,没有叫喊小芸的名字。他用了两年的努力来证明自己的决心,现在,他用这一刻的沉默来维护自己的尊严。

况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了。他的行李早已收拾好,火车票也已经买好了,是第二天一早的车次。这一夜况武整晚无眠,第二天早上,他把钥匙还给房东,一个人去了火车站,登上了开往老家的火车。火车开动,况武潇洒地心如止水地对这座不属于他的城市告别。他告诉自己:从今天开始,开始你新的人生。况武还对自己笑了一下,然而这时,手机响了。是小芸的短信,上面写着:如果两年前你没来找我,我们现在肯定已经把对方忘了。可是现在,要想再忘记,两年肯定不够了。况武泪如雨下,一个一百八十公分的男人,在黑压压人挤人的火车上,眼泪像摔破的水缸里的水一样,四散地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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