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绿兮在太后身边伺候,太后看着绿兮,道,“瑶音贵妃的事情真是不凑巧。”绿兮一怔,太后道,“皇上都和哀家说了,哀家也是答应了。虽是直接封妃有违祖制,但皇上既然说了,哀家也不好拂皇上的面子。”绿兮颔首,“奴婢也同皇上说了,皇上坚持。”太后一笑,“这事情,怎么就走漏了风声,瞧着瑶音贵妃,便赶巧摔了腿。你这事情,自然要往后拖了。”绿兮倒是不在意,“这却没事。”太后也是点头,“你是懂事的。”说完摆了摆手,“你且下去吧,听闻你昨儿没休息好。”绿兮应了一声是,就转身退下。
绿兮走后,李嬷嬷道,“也不知这沈姑娘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太后把玩着珐琅护甲,“我倒不担心这个沈绿兮,只是这瑶音贵妃摔了腿,不知是谁的主意,或是谁害的。”李嬷嬷看着太后,“左不过就是贤妃或是蔚嫔了,剩下敏贵人,成贵人没那个心机智谋,宋答应更是不会。”太后打个哈欠,“瞧这些人,倒是闹腾。倒也得是叫那沈绿兮来镇住她们了。”李嬷嬷道,“是了,绿兮姑娘现如今便是这样的稳重,想来往后,前途无限。”太后冷冷一笑,“这**,是哀家的,她也不是前途无限。”
绿兮回了房,一开门,竟然看见瑶音贵妃,绿兮吓了一跳,刚要施礼,瑶音贵妃道一声免了,而后轻声道,“本宫昨晚上叫你去,本是有话问你,却不想你让皇上带走了,今儿这话,本宫得问。”绿兮低着头,“娘娘请讲。”瑶音贵妃含笑,“那日皇上寿辰,你途中离席,去了哪里?”绿兮心下一紧,“不过是出去醒醒酒。”瑶音贵妃冷冷一笑,“醒酒?本宫不妨和你说实话,本宫当时醉了,从台子上摔下来是分明是有人推了本宫!是你不是!”绿兮难以掩饰诧异,“娘娘说的是真的?”瑶音贵妃冷哼一声,“你少装模作样,本宫只问你一句是与不是,是与不是本宫都不再责备你,本宫往日里与你有嫌隙,如今你认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绿兮摇头,“没有,奴婢出门之后恰巧遇见皇上,和皇上说了几句话,才听闻娘娘出了事。”瑶音贵妃挑了挑眉毛,“竟是如此?皇上倒是你的挡箭牌了?”绿兮扶了扶鬓,“不留娘娘了。”柳絮搀起瑶音贵妃,瑶音贵妃微微笑着,“绿兮姑娘,你要仔细。”
出了门,瑶音贵妃道,“本宫这样一诈,她恨不得把她和皇上的事情都说了,本宫这一摔倒是没白费。”柳絮点头,“娘娘真是被人推下去的?”瑶音贵妃一笑,“我心下已经知晓是谁了,这沈绿兮还没进宫,便弄出这样的事情。”柳絮点头,“不知皇上要给沈姑娘什么位分。”瑶音贵妃道,“瞧着沈将军和清泠的份上,想来,得是个妃位了。”柳絮惊讶,“娘娘多虑了,哪里能这样快便是个妃位。”瑶音贵妃耸耸肩,不置可否。
隔了几日,绿兮被召去了御书房,皇上正批阅着奏折,绿兮走过去,缓缓地行了礼,皇上抬抬手,“坐。”绿兮坐在一旁,皇上撂下笔,“朕几日不见你了,仿佛清瘦了。”绿兮颔首,“并没有的。”皇上声音平常,“朕想着,封你进**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了,叫你这样空等着。”绿兮一时不知说什么,不过一句,“皇上多虑了。”正说着,刘顺进来,“皇上,卫丞相求见。”皇上道,“他倒会挑时候,传进来。”绿兮福了福,“那奴婢告退了。”皇上摇头,“不必,你呆在这侍奉笔墨便是,丞相到底也没什么事情,待会儿就打发走了。”卫丞相进来,行了大礼,皇上道,“文和多礼了。”卫丞相卫林站起来,看了绿兮一眼,“臣,见过娘娘。”绿兮抬起头,“大人弄错了,奴婢不过是侍奉笔墨的。”卫林一时语塞,皇上一笑,“你先叫一声瑾妃娘娘也没错的。”卫林正了神色,“皇上,女眷在此,臣是不方便说的。”绿兮看了皇上一眼,皇上道,“不过是六部官员贪污的事情,从年前传到现在,说罢。”卫林一时语塞,“贪污之风不可助长,可是官场腐败却也是常事,多则黄金万两,少则一顿宴席。界定极难,便不好奖惩。加之,六部官员贪污着实严重,若是一一惩治,怕是朝政不稳。”皇上声音清朗,“那就裁撤六部。”绿兮听了,忍不住一笑,卫林瞥过来一眼,绿兮忙低下头,卫林这才道,“皇上玩笑了,裁撤六部万万不可。”皇上皱眉,“那不妨就裁撤几人。”卫林一阵思索,“臣未能明白。”皇上看了看绿兮,“你说。”绿兮吓了一跳,“奴婢哪里知道。”皇上道,“朕没了法子,听听你有什么办法,你且说,端的你如今也并非**中人。”绿兮颔首,“皇上说的裁撤几人是可行的,想来并非真正裁撤,不过是做出样子,叫大臣见着皇上治理贪污之心,而后勒令其将贪污钱款缴纳国库,再多了,也不过就是一句,有犯赃滥者,不得放归本家,亡殁之后,不得葬于大茔之中了。”皇上点头,“深得朕心,文和觉得呢?”卫林点点头,“娘娘聪慧,若是如此,那首当其冲的自该是礼部侍郎卢大人了。”皇上若有若无的看了绿兮一眼,“这事情你自己看着办,朕拟旨就好。”卫林施了礼,“那臣就退下了。”皇上忽的一句,“卫文和,你这是要和朕,生疏到什么时候?”卫林倒是不理,转身退下了。
绿兮不解,“卫大人和皇上……”皇上叹了口气,“倒也没什么,朝堂上吵了几句,是朕让他下不来台了,这一连告病多日,前几日才上朝,也是朕的不对。”绿兮不由得一笑,“皇上和卫大人到底是亲密,不然大人怎么敢。”皇上挑挑眉毛,“那倒是了,朕尚是太子的时候,和文和是把兄弟呢。现如今,仍是朕的兄弟。”绿兮点头,“龙嘘气成云,云固弗灵于龙也。然龙乘是气,茫洋穷乎玄间,薄日月,伏光景,感震电,神变化,水下大,汩陵谷,云亦灵怪矣哉。”皇上拉过绿兮,“自是这样的道理。”说着,又转了话茬,“朕想早日封你为妃,名正言顺。”绿兮想了想,“绿兮想过了,妃位实在不宜。”皇上看着绿兮,“朕只是不想委屈你。”绿兮点点头,“有皇上回护,绿兮哪里会受什么委屈。”皇上想了想,“嫔位如何,朕便这样定了,待到秋日里,找个时候,晋到妃位。”绿兮含笑,“但凭皇上安排。”
晚间,绿兮躺在床上,忽的觉得这日子过得这样好,连风都是甜的。
夜半时分,如儿忽然敲门,“小姐!”绿兮惊醒,“怎么了?”如儿声音颤抖,“沈府传来消息,老爷,不成了。”绿兮心里咯噔一声,想站起来,竟然觉得动也动不了,想说话,一开口,居然哇的吐了一口鲜血。如儿听了声音推门而入,赶忙扶着绿兮,“小姐,小姐别慌乱。”绿兮捂着嘴,声音沙哑,“我要回去。”如儿扶起绿兮,“二少爷在宫门口等了,说是老爷一直念叨着小姐的名字。”绿兮披上衣服就飞奔出去,一路飞奔,风吹过耳边,又冷静下来。
自己应当是恨那个人的,这么多年,她没叫过他一声爹,最亲密的称呼也不过是一句父亲。这个男人,让她恨了这么多年,而血脉亲情到底也是无法割舍。
出了宫门,看见玉郎,玉郎立马下了马,“家姐。”绿兮只一个字,“走。”骑在马上,玉郎道,“我已叫人把事情告诉皇上身边的刘顺了,家姐。”绿兮的声音在风中战栗,“父,沈老爷怎么回事?”玉郎道,“旧疾,清泠叫了太医看,回天乏术。”绿兮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