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忽听得远处有胡笳琵琶的声音,一弦恨,一弦伤,弦弦慢惆怅,那男子听得,只道“是花魁来了”,说着甩开秋连的手,跟着人群奔了前去。原本做生意的小贩们,也抛开摊子不顾,从摊后走出来,翘首仰望,场面突然就宣闹嘈杂起来,一波又一波的人潮挤上去,一波又一波的人潮被挤了下来,放眼望去,男女老少,不分高低,地上橙黄柳绿,各色杂物,抛了一地。
“这花魁真有这么好看吗?”瑾玉嘟着嘴,满脸不信。
“几位小姐,再往前,都是人,马车走不过去啦!”大光在车外喊道,瑾樱慢道:“我们且下车前去一看,如何?”
“好,就依着姐姐。”瑾玉兴奋起来,瑾心也跟着莫名激动,也想一睹佳人芳采。
几人下了车,沿边前行,慢慢融入人流,贴身丫头们各自跟紧守护着自己的主子,避免让人碰着擦着。
“听说这花魁容貌才情要胜却往年很多啊。”“可不是,我还听说,要到晚晴楼一睹芳颜,就得五锭金子,更别说入其帷幕了。”“今日个可巧,能在这里一睹芳华。”人群议论纷纷,个个满怀激情,脸上泛着红油油的光,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冻出来的。
瑾心在人群中无意的一瞥,便见两个负手而立的男子,一个白衣俊秀,不染纤尘,一个青衣窄袖蟒袍,气度逼人,他二人仿如此间的化外一方,静静的伫立在人群之外,二人都面蒙白纱,看不清楚是谁,但她心内却隐隐感觉到,那二人,恰似丁真与萧俊成。
听得琵琶声近了,瑾心扭头看去,再回头,哪还有二人的影子,刚才是眼花了么?
“来了,来了。”人群开始狂燥起来,争相要挤出一个最好的位置,来一睹佳人的芳华绝代,人潮拥挤中,秋连始终护着瑾心,将她保护在安全范围内,瑾玉和瑾樱就没这么好运,她二人及随侍丫头,早被如狼似虎的人群,挤得连站脚的地都没有,瑾樱想保护妹妹,不知谁在后面推了她一下,眼见着就要摔倒,跌出极为难堪的姿势时,电光火石间,一个白色的身影,用闪电般的速度,踩着人群的肩膀,蜻蜓点水一般,及时的伸出手,拉住瑾樱,顺手一带,便将她带出一丈开外,没有人潮拥挤的地方,面纱跌落下来,露出俊美绝伦的容颜,瑾樱早看得痴神,此刻半倚在他怀中,早把昨日个还抄写的女训,男女授受不亲,忘了个一干二净!
“姐姐!你没事吧?”瑾玉喘着气追过来道,那白衣男子迅速推开瑾樱,覆上面纱,重又离了开去,片刻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没事。”瑾樱一想起刚才倚在那男子的怀中,早就羞红了脸,低头回道。
“姐姐,你脸红了,不是发烧了么?”瑾玉天真道。
“没,没有。”
此时,四周垂挂着薄纱的帘车缓缓而来,车前,是大大的财神像。
透过薄纱,依稀可见里面有个曼妙婀娜的女子,琵琶倚肩,妙手扶琴,一弦恨,一弦伤,声声慢惆怅,此时虽已立春,但严冬还在,寒风萧瑟中,那抚琴的女子,却只身着一件单薄的绣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裙,手腕间披一条白色长带,随风飘逸,使她如临风的仙子一般。薄纱被风吹开一角,人们得以窥其容颜,然,她却面覆一条绣花纱帕,美眸似水,直视前方,带着淡淡的冰冷。即使她的面容隐藏在纱帕之下,仅凭着这一双翦水明眸,人们也能感觉到,那纱帕之下的面容,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随车而行的,是晚晴楼的一群莺莺燕燕,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妆容繁杂,这却更显得车上的佳人,清丽皎皎。
几个猥琐的人上前,欲攀爬上车,花魁明显一惊,停止了抚琴,这时,还没待那些猥琐之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下一刻便一一被人甩下了车,纷纷跌出个狗吃屎的样子,再回头看,见车上一人,面若钟馗,不过三四尺高,却生得魁梧粗壮,似力大无穷。
“小六,下去吧。”花魁声若黄莺出谷,听得人心酥酥软软。那被唤小六的人,弓身行礼,粗壮的身躯灵巧一跃,又不知钻入了帘车的何处。
琵琶声又起,车子缓缓启动,只是再没人敢放肆,都随着帘车的步子,缓缓前行。待人群走远了,瑾心走到瑾樱身边道:“樱姐姐,这迎财神原来如此没劲,倒不如回府去吧。”
谁知瑾樱脸一红道:“谁说无趣,我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呢。”
“樱姐姐是觉得某个人有趣吧?”瑾玉在一旁打趣,瑾樱脸更红了,娇斥道:“再敢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小嘴?”瑾玉故意对着她扮了个鬼脸道:“你来呀,来呀。”
“你!”瑾樱无奈摇摇头,装作生气的样子别过脸,不再搭理她。
“既然樱姐姐还想看,那我们不如也跟着去吧。”瑾心岔开话题,二人点头同意,于是几个远远跟在人群后面,继续追看迎财神。
帘车在晚晴楼前停下,**在门前招呼着,只待帘车一到,便命人点燃鞭炮,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一时又从阁楼上抛下无数彩条,莺莺燕燕们倚楼卖笑,骚首弄姿,把持不住的人们,早软了腿的进了阁楼。
“呸,这劳什子迎财神,原来是帮晚晴楼拉皮条的。”瑾樱捂脸,红着脸道“秋雨,快去叫了大光,咱回府去。”
“是,三小姐。”秋雨应声退去,瑾心却无意一瞥,又见那两尊化外一方,一闪而过,入了晚晴楼的后门,瑾心暗道:“难道,他二人,竟有如此嗜好?”心中咯噔一下,心就沉了下来。
一时大光把着车过来,几个人踩着垫脚凳上了雕花的马车,摇摇晃晃,回了兰府,一路上,瑾心与瑾樱各怀心事,唯有瑾玉,瞅瞅你,瞅瞅她,一脸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