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已经准备好了。”秋连抱拳行礼,瑾心头也不抬,她的剪影在烛火摇曳中氤氲迷茫,仿佛闪着五彩霞光一般,秋连怔楞了下,暗道,到底是国巫的传人,年岁虽小,却自有一种力量,而让人常常会忽视了她才不过七岁而已。
“你今晚注意着为朱,若有异常,不管何时,立即来报。”瑾心搁下笔,拿着宣纸看了看,最近这柳体字,是越练越好了。
“奴婢明白。”秋连又抱拳行了个礼,退了下去,此时听得更夫打更,外面已然到三更天了,瑾心伸了个懒腰,靠着靠枕,只觉得眼皮沉重。迷迷糊糊间,听得有小孩子嬉笑的声音,瑾心一吓,立即惊醒,背后已然汗湿了大片,原不过是靠着靠枕,朦朦睡了会,外面的雨,也渐渐停了,绮窗上还依稀有雨滴落下来的嗒嗒声,前世,她最喜欢卧床听雨眠了,可现在,她却很害怕睡觉。
这时,耳内忽听得有细碎的声音传来,瑾心坐直身,凝神侧听,那细碎的声音,似乎正朝着西边耳房而去,难道,为朱的目标是五娘?来不及多想,瑾心立即翻身下床,披了件大红的猩猩毡,便轻手轻脚的,也朝西边耳房走去。
刚到门外,一个黑影鬼魅一般的飘到了她的身后,刚要出声,那黑影捂住她的嘴道:“小姐,是奴婢。”瑾心放下心来,指指耳房,秋连点点头,猫腰,从身后扯出一根长鞭子,深吸一口气,挑开暖帘,进了耳房。
屋内,冬牙正昏睡在地,豪无知觉,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正将吴氏往一大黑口袋里套着,此时一见有人进来,蹭得掏出一把尖刀,寒光一闪,映出那人无所畏惧的目光,正要动手时,瑾心进来叫了一声:“为朱大哥!”
为朱惊诧道:“七,七小姐!”就在他怔楞的瞬间,秋连的灵蛇鞭朝着他快速的挥舞过去,尖刀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秋连收回灵蛇鞭,瑾心道:
“你去守在门口,别叫人进来。”瑾心扭头和秋连说道,秋连担心道:“可是,小姐?”
“去吧,为朱大哥不会伤害我的。”秋连应声点头,但还是将地上的尖刀捡起,才悄悄退了出去。
“为朱大哥,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只是今日为何要走这一条绝路?”
“七小姐,你还小,你不懂。”为朱说着,扯下面纱,蹲在地上,将一只手插进头发里,痛苦道。
“大哥,你别忘了,我是未来的国巫,我比你想像中的要大。”瑾心双手抱胸,小大人一般的看着为朱。
听得此话,为朱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双膝重重跪地,对着瑾心磕了三个响头道:“奴才知道小姐不会为难奴才,要不这会,肯定惊动了府里,早有人过来将奴才绑走,石沉大海也不奇怪,奴才早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只求能将五夫人带出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去!”
“你为何要带走五娘?”
“七小姐,奴才实不相瞒,前日里夫人曾用茶盏伤害小姐,若不是小姐宅心仁厚,这会子五夫人怕早是被遣去静心居,更坏的可能则是被当作失心疯,禁足关闭,默默等死。”
“看来,还是瞒不过去。”瑾心摇头,终究,纸包不住火,连为朱都知道了,按理,四夫人那肯定也有听到风声,却为何迟迟没有行动?
“奴才只想尽早带夫人离开这,能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啊!”为朱痛苦道,说着又磕了几个响头道:“今日晚膳,奴才在菜里下了迷魂药,仆婢们都睡得跟死猪一般,还请小姐开恩,让奴才带着五夫人逃出去吧,这也是放她一条生路啊!”
“不行,你也太小看兰府的能力,即使能逃得了兰府的追查,你能逃得过君父么?!你可是忘了,君父是什么人?!”
“这?”为朱一楞,答不上话。
“为朱大哥,你这不是救五娘,你这是要害五娘,如此一来,不但五娘性}命堪忧,就是名节也会不保!”
“这,小姐,奴才没念过什么书,头脑一时简单,没想过这么多,如今还请小姐开恩,帮帮夫人,奴才上刀山,下油锅,再所不惜!”
“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从今以后,好好做你的厨子,五娘的事,你若信我,便不要再管。”
“这?”为朱正犹豫间,又听得外面的更夫打更,已然是四更天了,瑾心道:“天快亮了,你再犹豫,恐怕连我也保不得你了!”
“是,从今以后,为朱都听小姐的。”为朱又磕了几个头,瑾心点头道:“快下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为朱起身,准备离开,瑾心道:“拿走你的东西,一样不落。”
为朱回过身,拿起大黑口袋,尴尬的退了出去,秋连进来,瑾心道:“将这里整理了,另外想办法叫醒仆婢们,秋连迷糊:“刚奴婢听得为朱在饭菜里下了药,为何小姐跟奴婢却没事?”
瑾心也一阵迷糊,但眼下来不及细想,悄然退出了耳房,回到厢房,想了会心事,秋连进来禀,事情都处理完了,她这才觉得倦意沉沉袭来,翻个身,睡了过去。
此后一连几日,果见为朱只做自己膳房内的本分之事,瑾心安下心来,但是答应过为朱,自己要帮五娘的,这要从何帮起?于是又让秋韵去打听了下,吴氏的娘家在何处,有没有体己丫头等,一时都没有消息,瑾心也就暂且作罢。
再说,眼瞅着就快到元宵佳节,兰若源从宫中派人传话来,要补了除夕没在府内过的缺憾,全家再吃一顿团圆饭,凤凰居从年十二起,便开始忙碌起来,大夫人萧氏也命人各府各处的传下话来,新衣新首饰的准备好,元宵便如过年一般的,不能稍有怠慢。
这日,瑾心与秋韵重又踏入耳房探望吴氏,那吴氏斜靠在暖炕上,眼神无精打采的看着窗外,因连日作噩梦,梦到死去的桃儿,一时睡不好,吃不下,脸色竟发起黄来,浅眼一看,似乎比往日要老了二三岁。
“是你,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桃儿……”吴氏看着窗,口中念念有词,秋韵怕吴氏又要抓狂,赶紧从身后,一把拉过瑾心,就要退出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