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夏,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夏广义把夏殊的头埋在自己的脖颈间,这样类似于亲情的温度,他曾经拥有过。
夏殊在夏广义的哭泣声中猛然想起姥姥说的“好像挺严重的”,他说的“来不及”,难道是······
夏殊的身体渐渐失去了力气。
闭眼前,夏殊好像看见夏广义又一次咬了下嘴唇,这次,他的嘴唇有一点红渗出,像血。
一:
“我和你妈妈是在大学的夏天认识的,也是在夏天结婚的,而是你又是在夏天出生的。夏天,对于我们一家人来说都是特殊的。所以你的名字是‘夏殊’。”
“不要听你书呆子爸爸胡说哦。”
“我哪里胡说呢?”
“难道不是因为你姓夏,她才姓夏的吗?如果我们是在冬天认识,在冬天结婚,而她在冬天出生。照你的说法,她的名字不就是‘冬殊’吗?”
“我······我······我那是刚好姓夏。”
“噗,你就是个书呆子。”
“嗯,我就是个书呆子。”
二:
“我可爱的小殊殊,快点学会叫‘姥姥’,快点快点哦。”
“妈,夏殊才刚学会叫‘妈妈’,你也太心急了吧。”
“呵呵,这种事好像急不得哦。”
“小夏夏要听爸爸的话,赶紧学会叫‘姥姥’哦。”
“哈哈,广义你怎么叫宝宝‘小夏夏’啊?”
“妈,你没觉得‘小殊殊’听起来特别像‘小叔叔’吗?”
“啥?”
“就是大叔,二叔,小叔。”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不过我们都叫她‘小殊殊’啊,叫习惯了就没什么了。‘小殊殊’听起来多像‘小猪猪’啊,多可爱啊······”
“我还是想叫她‘小夏夏’。”
“随你,你这个爸爸想叫她啥就叫她啥。”
“小夏夏,小夏夏,你是我的‘小夏夏’······”
三:
“我是你妈的“大夏夏”,你是我的“小夏夏”,我们一家人往后生活的要像夏天一样,热烈明丽······”
“小夏夏,你要乖乖的哦,别玩爸爸的钢笔啊。”
“你就那么爱惜你的钢笔啊,连让小殊殊碰一下都不给。”
“这只钢笔······这只钢笔······是你送给我的。”
“你现在还留着啊。”
“你送的任何东西我都好好宝贝着。”
“明天我去商场给你另外买一支。”
“不用了,你都送给我一支了。”
“我帮你买一支只属于你的钢笔。”
“难道这一支不属于我?”
“这······这······我明天再给你买一支就是了,你把这支给小殊殊玩吧。”
“好的,好的······”
不安稳的睡眠里浮现破碎的记忆,不过,好甜,好甜。
突然,夏殊的意识里开始抵触接下来的记忆,因为即使在梦里,那些记忆的伤害力也不会削减半分。
夏殊不敢去承受那些伤害,一点也不敢。
意识比身体苏醒得更快,反抗得更强。
挣扎着去睁开眼睛,但,身体现有的微弱力量根本不能够维持眼睛的睁开。
仅存的一些意识中,夏殊好像听到了一些对话。
“医生,她怎么呢?她没事吧,她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她只是因为长时间未进食,造成身体虚弱而晕倒。我们已经给她打了营养针。过些时间,她就应该会醒来。”
“她一定不能有事!她一定不能有事······”夏广义接下来的话被一连串的咳嗽打断。
“你不能再让自己有较大的情绪波动了,这样的波动对病情的稳定会有影响。”
“医生,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说句不好听的,我知道自己还能够活多久······”
“如果你依时服药,定期完成抗生素疗程,会对该病情有很大的缓解的。”
“已经半年多了,还不是这个样子吗?”更加急促的咳嗽突然袭来。
夏殊的耳朵里充斥着各种脚步和仪器移动的声音。
一切渐渐回归始初,除了更加厚重的喘息声。
“一个良好的心态会让病情好转的。”
“即使是间接性肺炎吗?”
夏殊根本来不及听医生接下来安慰性的回答,她的脑子里只有“间接性肺炎”这一恐怖的专有名词。
快速搜索脑袋里有关这一专有名词的任何信息,最终,夏殊打消了睁开眼睛的念头。
只要不睁开眼睛,她就可以告诉自己,自己刚刚听到的对话,只是梦里的一个荒诞的、不可能存在的假设。只要梦醒了,一切都会没有的。
间质性肺炎是一种不宜治疗的疾病,目前国内外暂无治愈案例。患者可能在半年左右因呼吸衰竭而死亡,治疗方法可以是肺移植等,不过,肺移植的成功率很低。
“小夏夏,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吓死爸爸了······”夏殊睁开眼睛,望着眼前这个满脸堆笑的男子,好久好久。
“你饿吗?想吃什么?”夏广义不自然地避开夏殊的目光。
“爸爸,这些年你去哪里呢?”夏殊看着坐在自己病床边的瘦弱男子说道。
“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支教了。”夏广义把夏殊伸出被子外的双手放回被子里。
“那······那你还爱她吗?”夏广义知道夏殊不会把那个代称说出来,甚至是那个代称的名字。
“现在说这些······”夏广义突然沉默,而夏殊就这样陪他一起沉默。
答案其实不重要,只是我想知道。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夏广义的嘴角的笑和藏在夏殊记忆中的不一样。
“爸爸,六年前的那个夏天,你为什么不进来?”夏殊把整个身体蜷缩在洁白的被子里。
“啊?”夏广义在听到“六年前的那个夏天”时身体一颤。
“六年前,也像现在这样冰冷的病房里,你为什么不进来看看我,明明都已经站在门外了······”
“小夏夏,对不起,不止是为六年前。”夏广义把宽大的病服裹得很紧很紧。
此刻的夏广义不知道,他现在的这声“对不起”导致以后的夏殊对另一个男人说“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