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要!不要!”温热的泪纵横脸颊,夏殊再度温习这种感觉。
2013-11-0701:48
她需要一种倾吐止住泪水。
《2013-11-07》
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恶魔在午夜叫嚣
决堤的满脸肆意的泪水也洗刷不掉
苟活的缱绻大口呼吸陈旧血腥的味道
记忆处苍白恶毒的无力祷告
我还能用多少坚固虚伪的无忧微笑
熬过剩下来世之前的午夜满痕的锋利尖刀
睡不着间或不敢睡着
醒着流泪的无声痛楚比睡着微笑的卑微快乐来得更加真实可靠
夏殊突然想起六月份狂背的课内名句“梦啼妆泪红阑干”,如果带妆入睡是不是更应景呢?
日志刚写完,夏殊正准备删掉之时,人人信息提醒的亮光就充斥一方小小的被窝。
项凡安:夏殊小朋友怎么还不睡?
夏殊: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项凡安:因为你回我信息了。
夏殊:睡不着
项凡安:怎么呢?
夏殊:没事
项凡安:赶紧睡吧,明天还有班级聚餐。
夏殊:嗯
项凡安:晚安!
项凡安:在?
夏殊:有事吗
项凡安:都过去十七分钟了,你还没有回复我的“晚安”!
夏殊:晚安
项凡安:嗯嗯嗯嗯嗯嗯嗯嗯,真乖!
夏殊:滚!
项凡安:你终于打标点了!
夏殊:死滚!
“大学”的存在感靠的是就业率,“院系”的存在感靠的是男神女神,“社团”的存在感靠的是“收到请回复”,而“班级”的存在感靠的则是聚餐。
东西南北,在一方桌上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各家珍藏许久或刚刚更新的段子,不管是否带点颜色,都在为“拉近同学距离,加深同学了解”做出极大贡献。
女生把“逗比”、“傻叉”、“坑货”、“卧槽”、“靠”随机组合并脱口而出,深刻演绎“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现代版反面。
男生则在“dota”、“LOL”、“剑灵”间相互转换并炫耀各自傲绩。
男男女女,男女男女,丢掉当初的陌生感与不安感,在一声声“知己”、“兄弟”、“队友”中,安慰自己在高考中的选择和被动选择。
此情此景,部分验证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现代释意。当然,那些默默吃饭,不苟言笑的也应生存在,班长秦朗就位列其中。
吃饱喝足聊够后,人,总是要去找寻一些刺激感来加速肚子里和脑袋里垃圾废物的消化。毕竟,垃圾废物多了,占地方。
在不知是谁喊出的“真心话大冒险”后,被肆掠过的圆桌不到一分钟就被腾空出一方“净土”。
眼疾手快的言牧赶紧把空的啤酒瓶放在桌上,用手一拨。
大家的心跟着啤酒瓶转动,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言牧你丫的使了多大的力气。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所以,第一个被惩罚的人丢掉的节操的数量,往往决定此次真人版游戏的质量。
停!
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倒霉蛋是言牧。
“请你亲吻坐在你旁边的人,无论男女。”
言牧在众人的“祝福”下艰难地站了起来,望向左边刚从洗手间回来的项凡安同学,努力眨巴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试图挤出一滴泪水,以此证明他此刻的清白无辜。
“凡安。”
言牧的一声“凡安”瞬间酥化了万千鸡皮疙瘩。
项凡安的嘴角微微上扬,转头望向夏殊。此刻,夏殊只认为,项凡安应该是望向她身后的舍友--温韵秋。
言牧慢慢地放低身姿。
项凡安缓缓地闭上眼睛。
阳光透过窗
细化为一粒粒金黄
肆意亲吻你的脸庞
世界本来如此宽广
可为何那一刻
你竟能进入我的心房
可为何那以后
你是别人的框
我是别人的bed
各自朝着不同方向
多年后,在多得数不清的岁月里,夏殊还是会常常想起,那个秋天,那个午后,那个画面,那个人和那个人。
一个是班级公认的“白面小眼小生”,一个是国产的大长腿俊男。视觉与心跳的双重刺激,大家屏住呼吸,期待上演真人版的男男接吻大戏!
言牧猛地转头,霸道地用手抬起右边秦朗的下巴,低头吻上······
夏殊的大脑定格的画面只有:左边言牧吻了班长,右边项凡安闭眼,四周小伙伴惊呆。
一时信息量太大,大脑死机,需重启。
一,二,三。
“我好了,游戏继续。”转过脸来的言牧抓起桌上的红茶就猛灌,茶红,唇红,右边秦朗的脸更红。
大家的目光早已像说好了似得,集中分散在言牧和秦朗的唇上。
言牧的薄唇在其苍白的脸色的对比下,透出一丝丝诡异的鲜红,却在这诡异中掺杂着许许youhuo。而秦朗的唇则更加薄,以至于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夏殊都认为秦朗较之言牧更加绝情。可谁知,秦朗的拳头较之言牧握得更紧。
被大家集体忽略的项凡安,不知在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而刚缓过神来的夏殊与项凡安目光交织。
项凡安右嘴角轻轻上扬,向她的方向微微一笑。夏殊在确定她的身后没有其他人后,突然打了个冷颤。
此刻的项凡安自然没有注意到,在他看向夏殊的同时,有两道目光正意外交织地看向他。
望着言牧,秦朗,项凡安,夏殊突然不知道谁是这场游戏真正的受害者。
开场够劲爆了!
第二轮开始······
“项凡安同学,请你用一个词形容你正对面的人,他/她有一种什么样的美?”“主判官”盯着项凡安正对面的左莎莎笑着说道。
左莎莎拉了拉夏殊的手,然后像一只骄傲的天鹅高昂头颅,貌似在向夏殊,向大家,高调的宣布,她,左莎莎,也是跟“美丽”挂钩的。
显然,欺骗自己比欺骗别人来得更加容易。
“左莎莎,她······她······”一向口头表述运行超顺畅的项凡安也出现了卡顿。不过,让他形容左莎莎的美,也怪难为他了。
“左莎莎,她有一种朦胧的美。”貌似极尽真挚的语气中却隐含着点点释然。确实,难为他了。
阳光下的树影在各种玩闹中悄悄变矮。
或浓或淡的啤酒味被刚才的喧闹冲散为三五四六。
各人心中应生的各种归属感为此次聚会画龙点睛。
“朦胧美,朦胧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依旧沉浸在莫名赞美里的左莎莎,开启“easy疯癫”模式。
“鸡鸣欢天辰,雾迩烟谜生。翠笛碧衣重,美人掩朦胧。”不知出自何处的“野句”被左莎莎启动“复读”模式,而其中的“美人”、“朦胧”更被其无辜重读。
从小我们就被老师教导:自己说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知道别人说谎还帮他们说谎的孩子更不是好孩子。
“左莎莎,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事实。”夏殊用沉重的表情打断左莎莎的疯癫。
“说吧,呵呵。”是个人都能看出莎莎现时的好心情,夏殊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左莎莎这个残酷的事实。
“你先喝一口水吧。”夏殊顺势打开矿泉水递给了左莎莎。
“‘朦胧’,其实还可以解释为,说不清道不明,也就是我们的大白话里的‘没有’。我是这么理解的,我想就项凡安的情商而言,他也是这样理解的。”其实,夏殊只是刚才偶然听到项凡安在显摆他的应变能力,也包括他对“朦胧美”的借用改编。
“项!凡!安!”在矿泉水的滋润下,左莎莎把“项凡安”这三个字喊得特别带劲。
与此同时,夏殊听着也特别带劲。
如果现在的夏殊照一下镜子,她就会知道她嘴角的笑有多轻蔑,就像刚才她在聚会过后对项凡安的笑一样。
前面的三个男生却不似后面两个女生那般热闹,他们同时选择缄默不语。
“言牧,秦朗,我过几天要去图书馆归还上个月借的书,你们俩有什么书要我去图书馆归还的吗?”
“没有。”言牧和秦朗同时回应项凡安无厘头的问题。
在项凡安的首破尴尬后,大家还是保持沉默。
其实,言牧和秦朗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有比说话更重要的思考。
言牧用眼睛瞥了瞥项凡安旁边薄唇紧闭的秦朗,心想:一个小小的游戏,却让自己输了自己。
而秦朗却依旧如初的抬头走路,目光扫过言牧紧握的双手。一个想法闪过心头,一个小小的游戏差点让自己输了自己。
此时,秦朗不知自己的双手握得比之前还紧,握得比言牧的双手还紧。
与左右两边的人的有由来的烦闷相比,项凡安则显得轻松。他满脑子里都是夏殊,她在看他“出丑”时的得意,她在与他目光交织时的惊慌,她在看他评价左莎莎时的大大嘲笑加丝丝同情,她在听到“朦胧”时的忍俊不禁,她在聚会过后对他意味深长的轻蔑的笑。
项凡安兀的一惊,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与此同时,落后于班级大部队的温韵秋和唐语烨的感觉也不太好。
夜深了,需要静养的不只是时刻翻动的胃。
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整,除了言牧和秦朗,大家在聚会中损耗的体力与脑力都有所恢复,毕竟他们俩一夜未眠。
“言牧,昨晚你去干什么勾当呢?是去抢军火?还是采大花?”
“啊?”
“黑眼圈黑得都可以当国宝了!”一向对自己容颜要求甚高的言牧听到这儿,立马就着手机自拍相机看看自己的“白脸”。
当“白脸小眼小生”真不容易。
“秦朗,你的黑眼圈和言牧的有一拼哦。”
听到这儿的言牧突然脑袋一转,因黑眼圈一事而紧皱的眉头瞬间平整。原来,整夜不得眠的人不止自己。
“班长,快说,昨晚你去干嘛呢?难道是陪着言牧抢军火?”
“不,班长肯定是陪着言牧采大花了!”
“不,班长肯定是去采言牧了!”
自从秦朗被经历“被接吻门”事件后,全班同学,甚至全系、全校同学都异常关注他和言牧的最新“恋情”动态。
不要为“全系、全校”的字眼感到疑惑,因为在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八卦话题的相互传递。
“别乱说,我只是昨晚忙着统计班级同学的家庭住址。”一向冰冷的言语配上百年不变的冰山脸,纵使称得上“花美男”,也秒灭众多男男女女的幻想。
偷听到这话,言牧的白脸瞬间变黑。原来,整夜不得眠的人只有自己。
“项!凡!安!”,左莎莎的一声爆吼,刚有睡意、早有睡意、已经入睡的同学们纷纷没有了睡意。
“你之前说我有一种‘朦胧的美’,那,现在,你给我解释下什么是‘朦胧的美’!”
万万没想到,左莎莎竟然那么较真。
后来左莎莎才跟夏殊说道,除了容貌,她什么都不计较。当然,这是在遇到她的他之前。
望着夏殊略带一点点愧疚的容颜,项凡安终于落实了之前的不安感的由来。
夏殊,你真的是“说得到做得到”,不,你是“笑得出做得出”。
“‘朦胧的美’是指美丽并不完全显露出来,让人有种看不懂、摸不透的感觉。这比显山露水的美更能让人遐想。用诗句来说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那种感觉。”此刻的项凡安为自己高中时的“百度”和顽强记忆力而倍感庆幸。
夏殊知道,左莎莎跟项凡安的智商压根不在同一个档位。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会‘百度’吗?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记忆力好吗?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会‘百度’的同时记忆力好吗?你不但伤害了我,还让可怜的‘百度度’替你背黑锅!你不但是大骗子,而且是大大骗子。”
项凡安的脸黑了。
“虽然言牧最终没有选择吻你,但你也不能因此对世界美好的东西报以恶意,更不能因此恶意破坏世界美好。”
“再说,你这样的行为让秦朗情何以堪!他说不定还是初吻呢······”
秦朗的脸黑了。
“停,说不定,言牧也是初吻啊!”
言牧的脸更黑了。
“哦,这下玩大发了!我竟然有可能在偶然下知道那么多。天啊,我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
教室里的脸都黑了。
夏殊又一次想找地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