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或许你是对的。
唐语烨以一句话结束了和唐宇涵长发三个小时的面见。
回A大的路上,不管说多少种、多少句安慰的话,付叔依旧抹不平唐语烨皱起的眉头。其实不是抹不平,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抹平。
夏殊,对不起,唐语烨对着手机上的照片轻声说道。
站在水果店外的夏殊,此刻正提着左莎莎刚买的被截断的甘蔗,看着不远处的报刊亭人来人往,女言男论。
夏殊心想,待会左莎莎肯定会拉着她去那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左莎莎特别爱看热闹,而且擅长制造热闹。
三分钟里,夏殊手中的甘蔗袋子被反复地左绕右转,一圈一圈又一圈。
左莎莎,你丫的还能从厕所出来不?
等待间,一辆黑色奔驰出现在夏殊的可见范围里。
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左莎莎看着夏殊向着宿舍的方向狂奔。
夏殊的脑子一定被她自己踢了,连自行车都不要了。左莎莎闻了闻自己的手后,对着水果店前的两辆自行车发愁。
这一次,我一定要知道他是谁!
手握膝盖,口喘大气,装着甘蔗的袋子在弯曲的身子的运用下,更接近地面。
车门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装着甘蔗的袋子落地,画面被有端的定格。
夏殊直起身子,迎着唐语烨不自然的目光。
面无表情的夏殊走到黑色奔驰车旁,对唐语烨只说了一句--他在哪?
唐语烨疑惑的神情表明了她此刻的态度。
“六年前,就是这辆车把我送到了医院的。”夏殊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这辆车。
正对着夏殊的唐语烨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了各种解释,可当夏殊说完那句话后,唐语烨知道,一切都无法按照她预定的那样进行了,她已经没法控制自己原本可以控制的一切。
“你想知道什么?”唐语烨伸手把车门关闭,把车门外的一切留给自己解决。
坐在车里的付叔的手一直放在车门上,可直到唐语烨和夏殊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草地里,他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动作。
有些事情,局外人始终是局外人。
“你是谁?”夏殊不知道自己又将在这片草地上知道什么。
“我是他妹妹。”唐语烨把头低下,眼睛的绿意竟然那么明显。唐语烨还不确定夏殊是否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希望,这样的步伐不要迈得太大。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得来。
“我要见他!”唐语烨可以感受到夏殊在说出这四个字时的强烈。
在唐语烨点头后,夏殊转身走向宿舍楼。
夏殊本想从唐语烨那里得到所有的答案,可在唐语烨低头的那一瞬间,她觉得局外人的解释始终不能替代局内人的说法。况且,这件事情,只是两个人的事情。
哥哥,你真聪明,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按你设想的那样进行。
感叹之后,唐语烨把手机点开,沉默很久后,发了两条短信。
透过车窗,付叔第三次近距离地看着这个本该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孩。
第一次,在接到一通电话后,付叔开车到了唐宇涵当时居住的地方。因为要高考,所以,唐宇涵并没有居住在唐家。
有保姆定时整理的小屋此刻却被翻动地乱七八糟。没有看到唐宇涵的付叔,正准备离开,而转身间听到了一阵阵的抽泣。
循着声,付叔在唐宇涵的卧室,看到了他直至今日都不敢回忆的画面。
黑色的瀑布长发被杂草般散在luo露的双肩上,紫色的丝绸被子把整个下身覆盖住,可猛烈的抽泣下还是让这个身体不安分地颤动着。
该是感受到了什么东西,小女孩突然抬起头。付叔记住的只是那一双大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停顿几秒后,小女孩把被子扔下床,随即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被撕开的衣服没有作用的挂在娇小的身躯上。
顷刻间,小女孩正对着付叔,呼喊着不要的同时,把自己的手臂放在嘴里。猩红的血从小小的齿间流出,眼睛里的惊恐渐渐消散。
付叔把蜷在角落的小女孩按住,用床上的男式衬衫包裹着抱进车里。此时的小女孩,已经在疼痛间没有了意识。
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付叔看着那张小小的脸,胸腔偏左的地方有不同平常的跳动。
唐家专用的医院里,主治医生看付叔的眼神里尽是复杂。
最后,在依旧没有做任何解释的情况下,付叔知道了小女孩刚刚经历了怎么的境况。
后来,他才知道,那年,那个小女孩才十四岁。
离开监护室,拨通电话,电话那端是无止尽的无人接听。
第二次,在废弃的工厂里,看见了被唐语烨紧紧抱着的她。苍白的脸上的泥水已经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干,而细嫩的手上的一道道红痕迹触目惊心。
打量下,她衣服上若有若无的血迹让付叔不敢去看铁钉下的另一双手。随行的医生以最快的速度把唐语烨抬上专用车,而另一队人则负责把夏殊送到医院。
美国的医院里,付叔之前对小女孩的同情在唐语烨黑纸白字的诊断书下,变质。
第三次,就是现在,他看见她的脸上有她母亲年轻时的样子。脸上淡淡的表情看似平静,可紧握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付叔知道自己该是他们三个人纠葛的唯一见证者。可他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他怕自己的一点点的行动都会把他们三个人置于一个危险的地方。或许他们会怨恨他一辈子,这样的代价,付叔承受不起。
左莎莎的哀嚎通过电话准确无误地传递给夏殊。
夏殊不得不折返回水果店,凭左莎莎的智商,一个人是不可能把两辆车带回来的,更不要说平安带回了。通话将要结束时,左莎莎还不忘提起她那甜甜的甘蔗。
路上,夏殊看着那辆黑色奔驰载着唐语烨离开。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今晚,夏殊没有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