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慕容铎每天早出晚归,依托有利地形,带着将士们神出鬼没,与拓跋明州进行了数次小规模的战斗。
庄然虽与他同住一个帐篷,却几乎碰不到面。他每晚都是在她入梦之后匆匆来去,有时小睡一二个时辰,有时仅进来看她一眼就走。
她无法从他的嘴里听到战争的进展,却能看到送到军医处的伤员日益增多。能从伤员的表情里,感觉到大家高昂的情绪。让她明白,这一仗,慕容铎又胜利了。
木嫂每天跟着她,寸步不离。并不妨碍她做事,只在她忙得晕头转向时,便会适时地上前,送茶送水送饭,最迟戌时末会上前强制性带她回帐休息。
这一日庄然照例被木嫂押送回帐,却意外地发现,大帐内灯火通明,慕容铎,百里晗,喻守信,杨溪等几位主将都在。
自慕容铎成主帅以来,从没在帐中召开过会议,害她几乎产生错觉,这只是他们的寝帐,而不是中军大帐。
“小妹,辛苦了~“喻守信正对着帐门,率先看到她,呲牙一笑,冻得乌青的嘴唇竟裂开一道血口,向外渗着血丝。
“门边风大,傻站着干嘛?快进来~”慕容铎转过头,冲她蹙眉。
“你们,议事呢?”庄然有些尴尬,站在帐下,心生犹豫:“我,我到外面走走好了~”说着话,她急急撩开帘子往外走。
“好了,大家不必再争,就这么定了。“慕容铎简洁地做了结论,三步并做两步追出来:“然然!”
庄然并未走远,听到叫声,停下来小声抱怨:“今晚月色不错,风也不大,走走也是不错的,你出来做什么,赶紧回去!”
“嗬~”慕容铎揽着她的肩,取笑:“长本事了,指挥起我来了?”
音量不高,却刚好让鱼贯自帐中出来的众人听到,各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喻小五胆子最肥,大声嘲笑:“得了,王爷就别逞强了吧!回头不定跪多久呢!”
庄然噘着嘴,恨恨地道:“我看呀,等仗打完,赶紧给你找个五嫂治着,看你还敢不敢贫嘴?”
“就他这破嘴,谁敢嫁给他呀!”杨溪意有所指,指着他皴裂的嘴角调侃。
众人会意,于是轰堂大笑,气氛很是轻松。
百里晗默默地立在人群后,满眼阴霾,悄然离去。
慕容铎眼角余光瞥见,暗自冷笑一声,揽着庄然回了帐。
“有大动作了吗?”之前虽每天都与柔然人交战,但规模都不大。刚才见帐中气氛凝重,全体高级将领都已集齐,想来是大战在即了。
“打是肯定要打的,现在还不是时候~”慕容铎怜爱地捏捏她的颊,不满地蹙起眉头:“木嫂是怎么侍候的?瘦这么多~”
庄然把他的手拉下来,嗔道:“是我自己没胃口,不关她的事。”
“担心我呀~”他嘻笑着凑过去,本以为她的性子含蓄,这一问必然是要否认的。
谁知庄然白他一眼:“你每天把命提在手上,我能不担心吗?”
慕容铎一怔,一丝甜意从心底丝丝蔓延,散在四肢百骸,竟比三伏天吃了西瓜还要舒服。
“然然~”他轻唤一声,侧头瞧她,墨玉似的眸子里浮起几点灼热的星光。
庄然鼓起勇气望他,低声道:“我不问你要怎么做,可你得答应我,千万不可意气用事。一切,以安全为要!”
“放心,”慕容铎忍不住笑:“我有分寸,绝不会让娘子成寡……”
“阿郁!”庄然花容失色,厉声喝叱。
“对不起~我不该开这种玩笑!”慕容铎见她面色惨白,显见十分介意,忙柔声安抚道:“不过你真的不必担心,明天他回京,我没了顾忌,便可放开了手脚大干一场!等着瞧,不出一个月保准让拓跋明州滚回柔然去!”
庄然听出重点,惊讶地问:“公子要先回京吗?”
“嗯~”慕容铎点头,轻描淡写地道:“柔然四十万大军,一直与我们周旋的其实只有二十万。有消息说有二十万来历不明的人马往京城奔袭,我怀疑是拓跋明诚想乘乱分一杯羹。我让百里带三千轻骑,火速追上五皇叔,以策万全。“
听了这话,庄然心中忽忧忽喜,一时默然无语。
难怪紫竹山庄外围的柔然人突然撤走,难怪拓跋明州握着四十万兵马以逸待劳,本以为必然会占尽上风,结果一直被慕容铎牵着走,被动挨打。
原来,从慕容铎杀了七王爷,破坏了他们的攻守同盟,夺回伊州兵权那日起,双方实力已然发生了逆转。
拓跋明州在兵力上不占优势,之前仗着与城中有勾结,大刺刺地在城外开阔地带扎营,如今失了内援,被两面夹击,顾此失彼自然是意料中事。
伊州局势这么险,慕容铎都有本事扭转局面,既然敢毫无顾忌地让百里晗领三千轻骑返京,想必京中之事亦早有安排。说不定,早就布好了套,等着百里晗往里钻!
想着百里晗精心谋划了数年,才布下这个局,如今被慕容铎各个击破,面临全面瓦解之势。那些积在他心中的恨,又如何能消呢?
她忍不住幽幽一叹:这两人之间的仇,只怕是越结越深了!
“这笔帐,迟早要算!”这个仇,结了千年,已然不可化解。他只是希望,她忘掉前尘往事,只有如此,才不会受到伤害。
“慕容!”明明他们之间的过节与她全不相关,也不知怎地,庄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