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轻骑成纵队,蜿蜒在雪域高原之上,远远看去,似一条串着无数黑珍珠的项链。
百里晗策马扬鞭,紫骝带起一串冰屑,箭一般蹿上了一片高坡,猛地带紧马缰,马儿长嘶一声,于急驰中人立而起。
百里晗身姿笔挺地端坐在马背之上,如岳停渊峙,冰冷的眸光一直盯着北方——那边,是伊州城的方向。
精心谋划了几年布下的局,本以为这次他定然在劫难逃!谁知百密仍有一疏,前有没有头脑的慕容钊,后又有好大喜功的拓跋明诚!再加上那头不知死活的银发畜牲,几下里一凑和,硬是让他反败为胜,堪堪扭转了局势。
自己还是太大意了!本应该计划得更周密些——至少,他不该与慕容钊联手。而对拓跋明诚又太过放心了,没想到他的野心那么大,伊州都没到手,竟又想着到京城去与澹台凤鸣分一杯羹!
而澹台凤鸣,这次虽然应自己邀请来了北越,谁想到会御驾亲征呢?若说他只为唐意和姜梅前世的那一点可怜的交情,这个理由显然是站不住脚的。
不过,即便真的是想乘机把水搅混,从中渔利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并没有任何损失!反正,他的目的只是逼得慕容铎走投无路,自然是越乱越好。
至于江山,那本来就没放在他的眼中,谁来坐,谁掌权都不是他关心的范围——人间百年,不过转瞬即逝,什么名利权势都只是过往云烟,远抵不上梅雪的一根手指头。
想到小雪,他的心越发刺痛了起来,目光不自觉又冷厉了几分。
总有一天,他会让小雪明白,谁才是她的真命天子,才是她值得托付一生的良人!曾经的她,错得有多离谱!他会让她为今日的选择悔不当初!
“主公~”眼见大队人马已然远去,消失在视野之中,简平小心翼翼地催促了一声。
“驾!”百里晗一带马疆,紫骝撒开四蹄飞奔而去。
是夜,三千轻骑疾驰了八百里,在安平打尖。
到天亮时分,从马厩那边传来鼓噪之声,把百里晗从睡梦中惊醒,披了衣服坐起,冷声喝问:“什么事?”
“主公~”简平慌慌张张地来回:“马儿开始拉稀了……”
百里晗心中咯噔一响,猛地拉开房门,冷着脸喝叱:“快去查查,病倒的马有多少?算了,我自己去!”
两人匆匆赶过去,负责看管的十几名士卒见了他,吓得脸都变了色:“军师!小人真的没有偷懒……”
百里晗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地一路巡视过去,三千匹骏马,已有三成拉得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有二成开始拉稀。剩下的那一半,虽然未有呕吐和拉稀的现象,但也都是无精打采的模样,病下去只是时间问题。
简平喝道:“混帐东西!马儿出了异常,为什么不早些报告?”
领头的小头目面色如土:“昨晚歇下时还好好的,谁知道……”
整整奔了三天三晚,跑了一千多里路,大家都去睡了,谁又撑得住?留下两个值夜的,全都睡得昏天暗地,待半夜醒来加夜草,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刚开始只有十几匹,也没当回事,想着喂点药瞒过去就算。谁晓得事情越来越严重,马匹相继卧倒,这才慌了手脚。
“饲料是谁负责调配的?”简平气急败坏地问。
“是,是小人几个一起配的……”四名士卒嗫嚅着跪在了地上:“我们冤枉呀!这活平素也是做惯了的,不可能出问题。请简爷明查!”
“混帐!”
“哼!”一直沉默的百里晗忽然开了口:“蠢材!还不赶快找畜医来?”
责任当然要追究,但那得放在控制了事态之后!
“小,小的王魁,见过军师~”一名年约四旬的男子抖抖擞擞地走了出来。
“你是畜医?”
“小的略懂些药理,平素马儿都是小的负责治理。可……”这么多的马同时倒下,且来势汹汹,他却从未遇过,显然慌了手脚。
“依你看,”百里晗神色如常,语气和蔼地询问:“这些马是吃了什么东西,可有解救之法?”
“回军师,”王魁见他态度和善,心便定了大半,上前一步道:“依小人看来,这并不是饲料配得不得法,是有人投毒。小人虽备了些畜牲常用药物,但毒性如此剧烈,怕是不对症……”
“这么说,便是无法可施了?”百里晗将脸一沉,声音越发地柔和。
王魁不知他习性,见他并无不悦之色,已是心中大定,壮了胆子道:“小人是断然没有办法的,军师不如派人连夜去县城请高明的大夫,或许还能救下一二成……啊”
话未说完,忽听喳嚓一声轻响,他发出短促地低叫,身子一软,扑地倒了下去,鲜血从颈间咕嘟咕嘟往外直冒。
“啊!”众人未料他突然发难,皆惊叫出声。叫完之后发觉不妥,尽皆闭紧了嘴巴,扑通跪了一坪,现场一片死寂。
“既无用,留你做甚?”百里晗满眼戾气,优雅地抹去短匕上的鲜血,转身,施施然地离去。
主公~”简平亦步亦趋,紧随其后,脑子里紧张地思索对策:“属下这就派人进城,连夜将周边县市所有的马匹全部调过来,紧急征用……”
“没用的,”百里晗深吸一口气,徐徐地笑了:“慕容铎早已算准,这条路过了数路人马,早已无马可征。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我困在这里,令我龙游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