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难得的是此夜!七月十四!”刍文一本正经的说。
“哦?”阑珊收回目光看着他。
“日月轮转,天地之间每隔九百年会有一次阴阳交接以保世间阴阳相平。而今夜七月十四,十四夜末十五之初乃是千载难逢阴阳交界之时……”
英驰见他欲言又止,站起身子道,“刍兄有话但说无妨!”
“驰弟,我曾经对你提及的雪月双生花便会绽放在此时!”
“雪月双生花?”如此奇怪的花名,阑珊不由感慨连连。
英驰疑问道,“刍兄不是说它只是个传说?”
“传说亦如五行阴阳之说,相生相克。近日我去过崇魔拂仙岛,知道了今夜这个良机……却还是没有破解那个阵……”刍文语气都变得低沉,六步妖言!这个包揽乾坤之势,又融合天地万象,却御于阴阳之外的阵数!这个毫无破阵的阵数!这个自己已经去过数十次却依然为解开的阵数!脑海中闪现那个浅紫衣裙飘飘的身影,他不由开心骂道,死小子!居然跟你老子眼光一样!
英驰知道他所言的阵数,自从相识以来,他每隔两三年总要去一个地方,原来是崇魔拂仙岛。但是那个六步妖言阵,却是只字未提,那是他的心结,既然他没说出来,自己也不便多言。
“崇魔拂仙岛?”阑珊吃惊道,只觉耳熟。
“蝶姬,那个女子也提到过。”英驰回想到他们在洛神词的境遇,猛然加重了语气,“阑珊在军营时身上中了竹叶青,不知刍兄是否解得?”
刍文依然没有回头,“她身上除竹叶青之外还有纯阴月魄,更有两股潜在力量我到现在还没有领悟,但确实都是阴寒之极!”
“你……你何时得知?”阑珊面露惊讶。
“丫头,别忘了哥哥可是牵过你的手啊!哈哈哈!”刍文仰头又是一口清酒。
阑珊面上惊讶丝毫不减,看着眼前矮小鼻梁尖尖的糟老头,心里暗思决不可以貌取人啊!
“那竹叶青可否解得?”英驰问道。
“竹叶青乃是崇魔拂仙岛天鸩楼秘制毒药,除了他,世上再无第二人可解此毒。所幸不是他亲自出手,你体内的竹叶青还不到三成。若真的是他,我的妹子怕是活不到此刻啊!”
“谁?”二人同时问道。
“饮鸩公子卿半夏。”刍文语气带着些许敬佩。
“啊?”阑珊一脸惊愕,“难道我们在军营所见之人不是卿半夏?为何他也会……”
“饮鸩公子岂是尔等随便可见之人?”刍文轻舒一口气,语气缓缓道,“此番去岛上只顾着闯阵,却也不曾看他一看。”
随便可见?二人同时一阵异样眼光夹杂着鄙视打量着眼前的小老头,阑珊开口,“哼!我们还不屑见呢!”
刍文突然又恢复了几分滑稽神色,“当然,你们是我兄弟和妹子,自然可以见得啊!”
“军营中的卿半夏还有那个朱砂姑娘到底是何人?”阑珊不禁想到军营所见,心中疑云重重。
刍文笑而不语,似乎不想提及此事,话题一转又回到正题,“今晚乃是雪月双生的良机,不知二位是否有缘得之。”
英驰上前一步,“刍兄既然这么说,必是想让我们得之!”
“果然知我者!”刍文将空酒坛弃之一旁,“希望你们可以了结老夫一桩心事,雪月双生就生于今夜亥时之末子时之初!”
“刍兄要此花难道是为了破阵之用?”英驰话中加了一丝怀疑。
“可说是也可说不是。”刍文脸上露出少有的谨慎,盯着眼前的两个人,心中幽幽一叹,也是为了你们啊!
“雪月双生到底是什么花?又用来破什么阵?”阑珊又是一头雾水。
“六步妖言阵!”刍文一字一顿道,似是带着些许难言之隐。
“好奇怪的名字!那是什么阵?”阑珊走到他跟前问道。
“我不告诉你!”那老头粗短的眉毛学着阑珊微微挑起,看着阑珊又急又怒那老头大乐,接着又是一本正经道,“如今刚入亥时,你们还有一个时辰去往天之涯。”
“天之涯?又在何处?”英驰也起身说道。
“远在天边。且此举祸福难料,你们确定答应老头子了?”刍文说完破袖一挥,手中银光一闪而过,只听的一声脆响,一道黑影划过空中已经到了英驰手中。
“刍兄连家伙都帮我带了,我们岂有不往之理?”英驰抚着玄日笑看着阑珊,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阑珊点点头,眼睛灵光一闪,突然对那花充满好奇,心想只要和他一起,就是刀山火海她也不怕,“天之涯到底在哪儿?”
“我不告诉你!”刍文又学阑珊的语气,对上阑珊满是愤怒的双眸,两手猛然拉着二人飞奔在深色树林中。
茫茫夜色中一抹矮小身影带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悠然落于高山之巅,虽是盛夏却夜风猎猎,丝丝逼人寒气萦绕,圆月微微照亮夜幕中接连不断的山脉轮廓,三人所处的前方地面藤蔓垂向深不见底的谷底,隐隐中仿佛有惊涛骇浪之声自下方传来。
“此处便是天之涯?”英驰望着山涧间腾升的雾气问道。
刍文摇着头伸起手,凌乱衣衫飘在风中,枯瘦指尖指向月华照亮处对立山头的一处高地,朦胧中约见一条银线贯于天地之间,细细观之才发现是瀑布宣泄在对面山崖之上,带起的水雾如同屏障般将对面一切裹得如梦如幻,大有银河落人间般气势恢宏。
眼前的云雾飘渺宛如仙境,阑珊看得眼都呆了,早就忘了来此的目的。
英驰望着两山之间难以估测的宽度,不由发问,“那我们如何过去,又如何寻得此花?”
“前方有结界封印,我是过不去了,送你们至此!”看着二人疑惑的表情刍文继续道,“雪月双生就在山顶之下六丈六尺六寸六分处,呵呵,天时地利,只差人和!”说罢双手一挥,霎时两掌仿佛云集天地乾坤之气,猛然抓起二人朝对面扔去。
阑珊一声尖叫,只感觉耳旁风声不断身后仿佛有不尽的力量撑着自己前行,穿过那层薄薄水雾,眼见山崖已到,二人却在离崖边不到半米处落下,阑珊一声惊呼引得整个山涧回声连连。
英驰慌乱中定了定神,一手迅速拉住阑珊,同时玄日哗然出鞘,猛然刺进山体止住二人下坠之势。
“这老头子真是老了,连个距离都算不准!”英驰稳住身子骂道,看着怀中阑珊吓得双目紧闭,不禁笑道,“你不是会御风之术吗?带我们飞上去吧!”
阑珊只顾着紧紧抓紧他的衣服,紧紧抓住那唯一的救命稻草,声音都带着颤抖,“我……我什么都不会啊!”
英驰笑了笑道,“叫声夫君听听,夫君就带你上去!”
阑珊稍稍清醒了片刻,意识到此前境况,定了定神,“你这趁人之危的无耻小人!你放开我!我自己也能上去!”
“放开了,你可就再也见不到夫君喽!”英驰一脸嬉笑的样子。
“那我就拉你一起下去!”在他怀中,阑珊稍稍平息,“待会儿我们可怎么回去啊!”
“如果下去了就不用回去了。”英驰语气轻松手里却丝毫不敢松懈,这山涧石体虽质地密实但峭壁石块却极易松动,二人此刻依然是‘命悬一剑’。
“别动,千万别……”话未说完,英驰右脚落脚处勉强蹬着的石头出现些许松动,英驰趁机迅速借力一跃,二人的身体勉强刚刚落到山崖边缘。
惊魂甫定的阑珊喘着气息,抚着前胸迅速后退一步才抬眼看着眼前之景,此时两人落脚处距离那瀑布有几丈之遥。然水汽依稀可见,薄薄的衣衫刚刚穿过水雾之时就稍稍沾湿,此时夜风渐起更觉寒气逼人。
英驰一袭墨色长衫右手执剑独立山崖之边,夜风吹拂中衣衫摆动,阑珊望着那个背影不由的又和心中镌刻的背影暗暗相合。
英驰回头,看着阑珊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看什么呢?”
“没什么。”阑珊收回眼神,望向前方岔开话题,“什么是雪月双生花啊?”
“刍兄说过,那是源自传说的双生花,具体内容他也没说,只说此花乃属阴阳双生之体,唯世间有情人才可取得。花本无心,双生通灵。得此花者必可沧海桑田,情缘不灭。”英驰再次看着阑珊,“想必刍兄让我们前来也是颇有用心。一为破阵,二为你我。”
“沧海桑田,情缘不灭……”阑珊轻轻念道,试着看了看黑漆漆的山崖深处,“你说,我们能找到吗?”
“刍兄说过,此花名为雪月双生,必然需要有雪有月才会绽开,且只开一瞬,此时若不摘下其中一朵便立即将另一朵灵力吸尽,一朵太盛一朵太虚,最后两朵都会枯竭而死。”
“那岂不是比昙花一现还难遇?”阑珊不觉然蹙眉,“况且若是有月高悬又怎会下雪?”
“我也这么想,但刍兄既然说了,今夜占尽天时地利,估计我们可以一同观赏此等奇观!”
“那现在在这样的鬼地方做什么呢?”阑珊只觉得寒气加重,不由抱住双臂。
“等!”
“等?”阑珊看着下面深渊万丈,周围静的没有一丝虫鸣,不觉间心中寒意又加深几分。
“你说的,此夜此景,此风此月,真是难得。你我二人‘等’在此处,倒也不辜负这番良辰美景。”说完,二人静默着慢慢往飞瀑附近,并肩立于山崖之巅,只留水声犹如虎啸龙吟般回荡山涧,水汽似有若无的散漫空中。
英驰低头往下望去,这六丈六尺处又怎么达到?抬头看着月稍稍西移,想来时间差不多了。侧头看她有些怕冷,便抬手想要抱住她。
“去!”阑珊打落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每次都这么无耻!亏你还名叫英驰,我看就叫无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