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洗三那天被茗依的话所误导了,茗雪把小长生看得很重,每天都要往惜时院去个好几趟,充分利用侯府三小姐的名头,拿捏着身份,把一群伺候长生的仆妇敲打了个遍,大有唯三小姐是瞻的架势。
这些举动本就没有瞒着众人的,不免觉得古怪,虽说长生是茗雪胞弟,可是庶女成天介的往姨娘院子里跑,真的好么,不是明晃晃的打嫡母的脸嘛。况且,看那架势,说句恶毒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养小儿子呢。
小长生的满月宴还算办得热闹,本来依着安岳的意思,照旧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饭就算了,只是老夫人不同意。开玩笑,侯府可是好多年没有这等添丁的喜事了,就是正经办大宴的时候也少,还是上回茗泰娶媳妇的时候。安岳孝道,拗不过生母的意思,也就嘱咐慕夫人好生操办一二。
宴会算得上宾主尽欢了,小长生经过一个月的仔细调养,已经和刚出生的时候大不相同,脸蛋不再是红紫色的,变为正常胎儿的嫩白,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可爱得紧,就是瘦弱了些,到底月份在那里摆着。
满月的时候,长生有了正式的名字,安茗佑,祈佑平安的意思,不过下头的仆妇还是唤一声小少爷,长辈平辈的,也多长生长生的唤着,茗佑这个名字恐要入学之后才有人唤了。
姜姨娘本是生产的时候伤了身子,最好是坐满双月月子的,再不济也得要待满四十天才好。不过姜氏有自己的考量,坐月子不过是精细些调养着,只要以后日常生活注意些,并没有什么大碍。作为长生的生母,满月宴的时候还是出来亮了相。怀长生的时候,姜氏的身体拖累的厉害,亏得恨了。好在底子在那里,加上如愿生了一个儿子,觉得圆满,月子里就调养得好,虽然没有恢复原本的光泽,七八分还是有的,加上隐秘蓬发的野心,竟有了些独特的韵味。
子言死后,安岳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连带着每月本就不多的与妻妾同房的日子都敷衍了,说一句公事繁忙,谁还能跟南安侯爷较真不成。不过也就别扭了大半年的时间,仍然恢复了往昔的安排,不过是愈发的冷清,愈发的敷衍,饶是如此,这点稀薄的恩爱也有人抓住不放,不稀罕是一回事,可没有了哪一点子的恩爱,恐怕底下的下人都敢低看几分。
满月宴当天晚上,侯爷是宿在了姜氏的院子里,算是例行的体面了。当然是盖着被子纯聊天,姜氏身体没有完全复原嘛,这就有了很好的理由不是。
不过人心是不容易满足的,有了更大的目标之后,就要开始一步步的试探,为自己争取一个最大的利益,自然了,就会损害到旁人的利益。
这天,按照规矩,安岳宿在宋姨娘的芙春院。
宋氏生的美艳,性子张狂,活脱脱的一个火焰美人。
若按宋氏的本心来讲,是半点都不待见安岳的,也不稀罕安岳到自己芙春院来。为人母亲着,许多时候考虑的就不是自己了,而是那一双儿女,于是注定要陷入后院争宠的战争里面。
芙春院
宋氏细心的眉眼细心描过,丹凤眼流露出妖冶的风情,一身玫红的衣裳露出丝丝缕缕的香味,甜而不腻,钻入鼻孔带着点意犹未尽,只想用力的扑捉那缕香气。
“主子这身装扮真好看,奴婢都看呆了,可恨奴婢不是男子。”
美人眉宇间一派慵懒,自顾自的挑了一只攒花珠钗插在发间,圆润的珍珠萌发一层温润的光泽,“凝梅这张嘴哦,莫不是摸了一层蜜,甜的你主子我浑身上下都舒坦。”
凝梅愈发大胆,“奴婢可不是说胡话哄主子玩,都说惜春院的姜姨娘是咱侯府后院生得最好看的,可奴婢觉得,姜姨娘不及主子多矣,姜姨娘固然好看,却没有主子的这份气度。”
宋氏心里一动,透过铜镜,看的却不是自己,而是身后帮着捏肩膀的凝梅,只是铜镜不甚通透,看不真切。回过头来细细打量,却也是个清秀佳人,仗着年轻,颇有几分看头。
却不知这番打量,让凝梅忐忑不已,“主子怎么如此看着奴婢,可是奴婢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不成?”
宋氏吃吃的笑着,打开抽屉,取出一只碧玉簪子,斜斜横入凝眉的发髻之间,“这支簪子衬你,赏你了。”
凝梅管着宋氏的衣裳首饰,自是知道这簪子是个贵重物件儿,不说价值连城,也是她这等丫环享用不起的。
“奴婢并无寸功,不敢贪图赏赐,心中惶恐。”
“给你的,就受着就是了,什么惶恐不惶恐的。”话头一转,“凝眉,主子我送你一场恩典如何?”
凝梅心念急转,服侍宋氏多年,对宋氏的脾性还是能摸个几分准,这位主子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徒有外表没有心计。
面露忐忑之色,“奴婢尽心伺候主子是应该的,不敢奢望其他。”
“你呀,就是太正经了些,我且问你,觉得侯爷如何?”
侯爷?!难道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么?不敢露出喜色,这种时候表示忠心才是顶顶要紧的大事。“咚”的一声跪下,言辞恳切,神色急慌,楚楚可怜,“主子这是何意?奴婢只想尽心尽力的伺候主子,主子是厌了奴婢,不要奴婢伺候了么?”
显然这一番姿态取悦了宋氏,宋氏亲自把凝梅扶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膝盖跪坏了可怎生是好,唉,我岂能不知道你是个忠心的,就是因了这份忠心,才要给你一个恩典啊。你主子我看起来容颜还尚可,终究年华老去,怕是伺候不了侯爷了,你不一样啊,正值青春年华,嫩葱一般,若任由蹉跎下去,不是暴殄天物吗?有你帮衬着,咱们芙春院自可前行无惧怕,如何,可愿意?”
凝梅显露出为难,一番挣扎之后重重的点点头,“主子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自当报答。”
宋氏满意了,“这才好嘛,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不若就今天吧。”
“今天?”
“对啊,要一举夺了侯爷的青睐才好,迟则生变,现下时辰还早,下去梳洗一番吧,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是,奴婢遵命。”
依然谦卑的行了一礼,这才回了厢房自己的卧室里面。目送人走远了,宋氏玩味一笑,如果不要在最后露出那两份欣喜的神色,主子我才真正相信你是个忠心的呢。嗤笑一声,左右没什么关系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