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贵女的生活一般都是局限在府门之内,方寸之间,每日里琴棋书画,吟诗作对。茗依也不例外,偶尔会记挂一下那个受伤的男子,久了就忘了,不过是生活中的一点波澜,最后都会被其他东西代替。
这日上午,茗依四姐妹正在听女先生讲诗经,女先生是宫中放出来的女官,原也是落魄官家女儿,识文断字,教授闺阁女子诗词歌赋自不在话下。
教习的内容整好到了《蒹葭》一篇,女先生领着四位小姐诵读,当然茗依是读不出声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蒹葭采采,白露为已……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这篇《蒹葭》讲的是一个男子对于美好爱情的执著追求,但是求而不得的惆怅心情,当然了,也可以讲是我们一生路上对于某种东西的追求……”前世的时候茗依是很喜欢这首诗的,当然最喜欢的还是《关雎》,那时候她想,一个女子,能被一个男子这样不畏艰险的追求者,应该是极其幸福的,后来,遇到了吕逸飞,那个她以为照耀了整个生命的男子,为了顺利的求娶,就像《蒹葭》中的男子一样,受着父亲母亲的为难,只是最后求有所得,她是埋怨双亲的,怎么能因为门第之见就阻扰女儿的幸福?再回首,往日的一幕幕却是那样的不堪。
正愣神之间,茗雪拉了她一把,“二姐姐,你在想什么呢?今天的课结束了。”
茗依回过神,不在状态的点点头,这课程竟然神游完了。
“二姐姐,昨天听府里一个嬷嬷讲,祖母佛堂新供奉了一座白玉观音,是大师开过光的。他们都讲灵验极了,有什么心愿向观音讲,一准能实现,不如我们去拜拜可好?观音菩萨一定能保佑姐姐早日治好哑巴的”一脸期待的真诚的等着茗依的回答。
茗依冷笑,原来前世的戏码并不会因为自己的重生而改变,前世的时候茗雪也是这样真诚的站在自己面前,希望自己和她去佛堂拜观音,结果自己稀里糊涂的就把白玉观音打碎了。白玉观音是祖母的心爱之物,想着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后来茗雪主动讲是她打碎的,被祖母关了禁闭,也是从那次之后,自己完全接纳了茗雪。
没想到这出戏又开演了,好啊,我不入局,怎能如你所愿?若是你还是像前世一样让我“打碎”白玉观音的话,那道要你看看什么叫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微笑着点点头,只是那笑意怎么都没有达到心底,仅仅浮于表面。
茗雪没想到茗依一下就答应了自己的邀请,原本准备的一肚子腹稿都没有用上,颇有些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不过这也好,免得自己多费唇舌,装作高高兴兴的与茗依往佛堂走去。
侯府佛堂
佛堂是有专门的婆子负责打扫的,平日里无事的时候就负责看着门。茗雪走到婆子面前,“嬷嬷,我和二姐姐要进佛堂拜一拜,把门打开吧。”
婆子一怔,着佛堂一般都是老夫人去的,偶尔夫人也会拜拜,倒没想到两位小姐也感兴趣,“恕老婆子多嘴,只是两位小姐怎么起了兴致拜观音菩萨了?”
这话就有些逾矩了,佛堂并不是侯府禁地,怎地还进不得。茗雪也不生气,冲老婆子甜甜一笑,“好叫嬷嬷知道,我听说佛堂新请了一座观音,可灵验了,就带了二姐姐一道过来拜拜,希望观音娘娘能保佑二姐姐早日康复。”真的是时时不忘秀姐妹情深。
听得这话,婆子恭恭敬敬的开了院门,口头赞扬着三小姐心地好,茗依不置可否。“二姐姐,拜菩萨讲究个心诚,要不就我们姐妹二人进去,丫头们就留在外面吧。”茗依当然没意见,主动拉了茗雪的手踏进院口,向佛堂走去,有着隐隐的兴奋。
入得佛堂,正前方端坐着一尊菩萨雕像,一手托着玉净瓶,一手掐着法诀,两个散财童子分立两旁,前方的贡桌上摆着八宝琉璃花瓶,插了些暖房培育的鲜花,两碟糕点两盘水果依次摆好。茗雪讲很灵验的白玉观音在右侧面的佛龛上,望去果然温润白皙,一看就不是凡品。
“二姐姐你瞧,这就是白玉观音了,咱们诚心祈祷,她一定能听的见,”说着就要拉着茗依一起跪下祈祷,茗依反拉着茗雪站在屋中央那座塑像面前。
“先拜这尊”
诚心祈求着皓轩能够投身到一个幸福之家,不求富贵,但求一生无灾无劫,顺遂平安。茗雪很少见到这样虔诚的茗依,不由得邪恶的想,既然这么虔诚,不妨遁入空门吧。想着讨好茗依的计划,也就顺着跪下了,口中念念有词。
“求菩萨保佑二姐姐早日恢复”,心里如何想的却是不知了,然后高兴的对茗依说“二姐姐,菩萨一定听到了,她说二姐姐很快就会好了。”眼睛亮亮的,谁见了都得赞一句姐妹情深。
茗依宠溺的将她拉起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呀,真的么,我不知道呢,”茗雪懊恼极了,“那怎么办,对了,不是还有白玉观音嘛,我再求一次,这次保管不说出来”茗依随着她,推动着戏的进展。
“二姐姐,这观音雕刻得真好,要不我们拿下来看看吧?”
哈,来了,面上故作为难,“不好吧,祖母知道,生气”
“哎呀,姐姐,你不说我不说,祖母怎么会知道,我真的很好奇呢,你说真的是一整块羊脂白玉雕的吗?我还第一次见着呢”
茗依一脸纠结,有好奇,像似真的也想看,但担心被发现,还是摇摇头,“不要吧”
“二姐姐,看看吧,就一眼,一眼成不?”可怜兮兮的看着茗依,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茗雪立马雀跃起来,“就知道二姐姐最好了”然后小心翼翼的从佛龛上将观音雕像拿了下来.
“真好看,二姐姐,好像是暖和的呢,你要不也拿着试试?”
茗依似笑非笑的看着茗雪手上的观音,是了,前世也是这样,自己没接好呢,好妹妹就放手了,于是自己稀里糊涂的就打碎了观音像。茗雪一直注意着茗依的神情,此刻却有些摸不准,心里打鼓,等下可要看准时机。
茗依没有让她等多久,点点头就要伸手去接,就是这个时候!趁茗依的手没有接实的时候手往下惯,要看着就要落在地上打碎了,“扑通”一声,让茗雪失望的是观音像并没有碎,因为茗依动作极快的蹲下搂住了雕像,趁着势头跌坐在地上,怀里牢牢的搂着雕像,真是的,只差一点。
“二姐姐没事吧,来,我拉你起来”
茗依一手护着雕像,一手指指佛龛。
“二姐姐是让我先把观音像放回去?好吧,”说完就伸手拿回了观音像,待她起身刚走一步,要走第二步的时候却不慎往前跌倒了,“哎哟”,一声喊,手中的观音雕像重重的磕在地上,“啪”,碎成了几块,茗依茗雪都傻眼了。
院外候着的丫头婆子听得响动,怕出事,几步倒门前,推开门一看,可不得了,二小姐坐在地上,三小姐趴着,那观音像碎片在三小姐前方散落。茗依茗雪的丫头各自扶了自家小姐起来,见无伤痕都松了一口气,只有那负责看守佛堂的婆子如丧考妣的看着观音碎片,跌坐在地上就开始哭。
“完了,完了,玉观音怎么就碎了呀,这可怎么办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众人面面相觑,都闹不明白好好的来拜观音竟把观音雕像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