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侯府女眷私下里如何的争风吃醋,争宠夺爱,在侯府老夫人面前,都维持了大面上的一派祥和,老人家么,就算自己如何偏心,也是乐意看到大家热热闹闹的如同繁花盛开的景象。
午膳的时候,侯爷安岳与茗泰茗远也到了扶瑞院这里用膳,算是阖家团圆吧。老夫人领着四个孙女挨着坐了,三个男士自然坐一起。
慕夫人与几个姨娘并世子夫人前前后后的招呼着,有的尽自己的本分,有的是在侯爷与老夫人面前争表现,一时间好不热闹。有了专门的吩咐,菜品自是丰富,一桌子摆的满满当当的。略给老夫人布了几筷子菜,老夫人就发话了,“行了,今儿个高兴,那些虚头虚脑的就算了,都坐下来吃饭吧,横竖有这么多丫头呢。”
几人赞着老夫人的体恤,自寻了座位坐下吃饭。
姜姨娘按照顺序坐在了李姨娘的下手,面前摆着一盘西湖醋鱼。姜氏酷爱吃鱼,可是没成想,刚看了一眼,闻着了那个味道,只觉今日这鱼厨师做的大失水准,连鱼腥味也没掩盖住,闻着有些不舒服,微侧眼瞧了,偏生再下手的宋姨娘吃得倒是津津有味,一时间有些纳闷。
强忍着不去看那西湖醋鱼,将视线转往其他地方,可那腥味直往鼻孔转。隐约着,觉得喉间有东西翻滚,想要吐,不由得有些紧张,这会儿可不比在自己小院用膳,万一有个什么失仪,污了老夫人和侯爷的眼,那……简直不敢想象。
忍了又忍,实在是忍不住了,急忙抽了帕子掩着脸冲一边干呕,呕了半天才稍微缓住了。
姜姨娘这番动作自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老夫人有些不悦,当即重重的放下了筷子,“姜姨娘,还要不要大家用膳了!”
姜姨娘垂手立在一边,连声告罪:“老夫人恕罪,老夫人恕罪,婢妾该死,只是不知怎么的,闻着那鱼腥味就忍不住,婢妾真不是有意的。”
安岳放下筷子,“母亲,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家人,随意一些。”
姜姨娘谢了罪复又回到座位坐下,哪知道刚一坐下就又忍不住了,一叠声的干呕。
宋姨娘心头一跳,笑盈盈的对老夫人讲:“老夫人莫恼怒,依婢妾看来,许是好事呢。”
几位媳妇一辈的都是过来人,略微一回味,就醒过神来,倒是姜姨娘在一边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夫人一怔,瞬即期盼的看着姜姨娘,“姜氏,莫不是有喜信了?月事可准?”若是真的,那可真是喜事一件了,侯府子嗣并不兴旺,得有十年左右没有听见这样添丁的喜事了。
姜姨娘心里一直在问自己,有可能吗?真的是喜信?当年生茗雪的时候亏了身子,此后不管如何调理,终究有些不足,渐渐的,也就绝了再有子嗣的念头,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茗雪身上,好在茗雪愈发出落得明艳,算是一种安慰了。
“回老夫人,婢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婢妾月事一直不准,迟个几日也是有的,到没放在心上。”
慕夫人是当家主母,这时候当然不能做木头人,“母亲,侯爷,依妾身看,八成是错不了,不如请府医过来把把脉,是不是喜信很快就清楚了,若是真的,那可真是一件好事。”
“对,对,对,鸳儿,快,去请赵大夫过来,姜姨娘,你也别站着了,先坐下吧,仔细着身体。”
茗依有些担忧的看向慕夫人,若真的有孕了,母亲,大概会很难过吧,饶是再贤惠,也不乐意看着别人怀上丈夫的孩子。
不大一会儿鸳儿就领着赵大夫过来了,一架屏风将四位小姐搁开,只留了男士和妇人在外头。赵大夫仔细的把了把脉,又看了会姜姨娘的脸色,老夫人有些焦急,“赵大夫,如何了?”
赵大夫收了盖在姜姨娘手腕上的帕子,恭声答道:“老夫人莫担忧,这位姨娘是喜脉。”
“哦,当真?”
“千真万确,虽然月份尚浅,只有月于,但确是喜脉无疑。”
“阿弥陀佛,祖宗保佑啊。”
众人都表现得很高兴,宋姨娘半是恭维半是羡慕,“不枉老夫人礼佛一场呢,可惜婢妾的肚子不争气。”对于宋姨娘的话,众人不置可否,能生下一对龙凤胎,那肚子能叫不争气么。问了一堆需要注意的地方,不外乎是月份浅,需多多静养着。
送走了赵大夫,姜姨娘还没有回过神来,肚子里真的有一个生命了么,简直不敢相信,安岳于男女之事并不热衷,一个月出了初一十五固定在慕夫人处歇息,然后三个姨娘每人就得一天,多的两三天,还包括盖棉被纯聊天的,再加上自己的身子,真可谓是意外的惊喜。
确认姜姨娘怀孕之后,茗依突然有些焦躁不安,前世的时候姜姨娘明明就只有茗雪一个女儿,哪里来的第二个孩子?难道因为自己这个重生异数的存在,有些事情发生了偏差?如果真的发生了偏差,那有些人还会出现吗?一场午膳以爆出这样的惊喜边了味道,老夫人、侯爷纷纷给了赏赐,还以头三月最紧要为由,免了晨昏定醒,慕夫人又特意允诺姜姨娘可以让家人来探望一二,一时间,风头无两。
回了梧桐院,茗依陷入了困惑的境地,想着事情即将发生改变,有些惶恐,有一种脱离轨道的感觉,姜姨娘怀孕已经是事实,还将出现其他的变数吗?她甚至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前世的安茗依,莫不是一场梦?那自己是处于前世的梦中梦到了现在,还是在现在的梦中梦到了前世?恍恍间,找不到方向。
“小姐,小姐?”
听的碧倩的呼唤,茗依才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写道:“何事?”
碧倩调皮一笑,“到没什么事,只是看小姐在发呆,小姐是在想什么?”
茗依犹豫了下,“在想咱们府有多久没有小孩出生了。”
“谁说不是呢,姜姨娘也真是好运,依奴婢看,要是生下一个小少爷,那他们院的尾巴可要翘天上去了。”
茗依来了兴致,“哦,为何?”
“哎呀,这不明白着嘛,其实也不单是奴婢这样想,您看,咱们府里三位姨娘,过得最是得意的自然是宋姨娘了,有子有女的,腰杆也硬,嗯,相比之下李姨娘就要大大的不如了,固然有李姨娘不如宋姨娘会讨老夫人欢心的缘故,到底也是没有儿子傍身,底气不足,小姐您说奴婢说的可对?”
“你这丫头,好没规矩,那些姨娘也是你能随意编排的?”原来是王嬷嬷拿着茉莉熏香走了进来,刚巧听见碧倩的话。
碧倩可不怕王嬷嬷,“嬷嬷,这不是小姐感兴趣奴婢才放肆一回嘛。”
“你呀,口没遮拦的,哪天惹了祸事都不知道,小姐就是惯着她。”
茗依看她俩的样,也觉得放松,写道:“碧倩就是这性子,强行拘着她,那就不是碧倩了,嬷嬷多教教,正好你们两陪我去看看母亲。”二人忙应下。
去往绛福院的路上,茗依一直在思考,方才碧倩的打岔倒是让她想左的思绪回了过来,隐约觉得姜姨娘怀孕倒是个突破口,当然了,自己没有打算对一个没出生的胎儿动手,不过正像碧倩所说,有子腰杆硬,腰杆硬啊,至于可能发生的偏差,圆清大师不是讲自己命运的轨迹会有一个关键点吗,这样讲来,那个人,必定还会出现的。
想通了这些,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进的绛福院花厅,慕夫人正吩咐下人准备给姜姨娘的赏赐,笑意盈盈的,仿佛迎接喜事的是自己,看着这样的母亲,茗依忽然觉得鼻头发酸,顾不得旁人在场,突然走过去抱住了慕夫人。
慕夫人没想到茗依会有这番动作,还以为女儿受了什么委屈,吩咐下人去库房领东西,自己抚了茗依的背,“依依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告诉母亲可好?”
茗依吸吸鼻子,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她真的想知道,“母亲,她怀孕,您难过吗?”
慕夫人有刹那的楞神,笑容凝住,复又展开笑颜,“母亲怎会难过,母亲高兴,别忘了,那个孩子生出来以后还要唤我母亲呢。”茗依忽然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残忍,母亲是主母,由得她不高兴么。
茗依走后,慕夫人望着窗边的盆景久久不语,看来原本的盘算要放弃了,茗依的情况如此,自己本来想着好好培养茗雪与茗依的姊妹情,日后,姊妹侍一夫,拿捏住姜姨娘,也算是一个不是上策的上策。
芙春院
宋姨娘一张帕子都要撕烂,脸色铁青,看的有些吓人,屏退众人,只留了一个嬷嬷,“嬷嬷你说,那个贱人怎么就那么好运,居然怀上了!老蚌生珠,也不怕世人笑话!”
“谁说不是呢,当年……亏了身子,没想到还能怀孕,主子,我们要不要……”
宋姨娘沉吟半响,“哼!有那个好命怀,也得有那个命生才行!怀胎十月,还有的熬呢,不过怎么做还要细细思量。”忽而又愤懑起来,“只顾着防着那头,到没想到……”
“主子,奴婢觉着,您的身子底一直保养的极好,不如停了那避子汤,再生个小少爷?现下姜姨娘有孕,若主子也怀上了,到不打眼,您看……”
听得这话,宋姨娘脸上有些厌恶的神情,只是有些事情即便是身边亲近人也不好讲,现在一想到要怀侯爷的孩子就觉得恶心,要不然也不会一直用着避子汤,“嬷嬷,若是早几年底子好,怀一胎也不错,可是现在,我有儿有女的,比很多人都强的多了,没必要,底子再好,年岁也摆在那里,何苦挣命一般的去冒险?若是我生产的时候有个万一,指不定谁在后面偷笑呢。”
“主子这话也在理,好在四小姐与二少爷都争气。”
“唉,嬷嬷也甭安慰我了,华儿性子骄纵,远儿又是个不争的,少不得我这个姨娘受累多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