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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2)

在塔城市的几天里,一天下午他们从住宿的宾馆出门,迎面看到有个骑摩托车的青年男子进入宾馆的大门。他们觉得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当时因为急于出门办事,也没有多想。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他们回宾馆吃晚饭,在宾馆的餐厅里,又遇到了那个年轻男子,他和住在宾馆的一位客人正在吃饭喝酒。

这时,指导员刘武和郝金标都想起来了,连他们自己都大吃了一惊:这个人正是在南江市看守所里脱逃的死刑犯王子州!他们为搜捕他,曾经连续三天三夜没有上过床,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刘武和郝金标想,既然住在宾馆的这位客人与王子州一起吃饭喝酒,肯定关系不一般,至少是很熟悉。只要找到这位客人,就不愁找不到王子州。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不动声色,吃完晚饭,就在大堂里等着那位客人的出现。七点钟,王子州和那位客人也吃完了晚饭,从宾馆的餐厅里出来了。那位客人把王子州送到宾馆大门外,直到王子州骑上摩托车走了,这才转身回来。

刘武迎上去,有礼貌地请那位客人坐下,说想向他打听一件事,问这位客人,刚才与他一起吃饭的那个骑摩托车走了的人,是不是姓李?刘武考虑到,为防客人与王子州通气,故意没有说姓王,那样就会引起王子州的警觉。不料那位客人回答,那人不是姓李,而是姓周。刘武又问:“你们很熟悉吗?”

那位客人回答:“当然,我们是老关系了。他是塔城市郊区‘昌盛砖厂’的厂长,我们是他厂里的老客户了!”

刘武自言自语地道:“是姓周吗?不对吧?他与我的一位姓李的朋友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啊!”

那位客人道:“绝对不会错,我们买他厂里的砖,和他多次签过合同书的。我们看过他的身份证,验证过他的身份,他就是‘昌盛砖厂’的厂长周家发。我们每次都是金额超过万元的合同订单,能够胡乱来吗?那样还不被人把钱给骗了?放心吧,我敢担保,错不了的!”

既然人家说得如此肯定,刘武和郝金标这才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看错人了。想想也是,他王子州怎么能摇身一变,成为数千公里外一个厂子的厂长呢?毕竟天下也真有很多长相相似的人呀,要不怎么会有特型演员一说呢。再说,他们这次出差也不是为王子州而来呀。于是,打消了继续追踪查证的念头。

由于此时刘武和郝金标都是身着便服,并没有暴露他们的武警身份,那个客人也没有多想,故也未向“周家发”提起这件事,也就没有惊动王子州。就这样,虽然刘武和郝金标在塔城市与王子州失之交臂,但是王子州却毫不知情。如果王子州知道有两位武警打听过他的身份的话,肯定会像惊弓之鸟一样,赶紧逃离塔城市,那以后的人生可能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这一段时间,李铁兵他们在山林中的狩猎却进行得比较顺利。从狩猎的实践中,摸索到了野猪活动的规律,每次出击都获得丰硕战果,基本上没有空手而回的,每天击毙野猪的数量都在二百五十头上下。猎获的野猪,成为当地群众的一批价值不小的财富。那些被活捉的小野猪移交当地群众后,被饲养起来了。在以后的十几年里,经过不断地繁殖,野猪家养的数量越来越多,形成了当地的一个产业。野猪肉跟家猪肉比,有脂肪低、瘦精肉多的优点,野猪腊肉成为城乡人民餐桌上的一道美味佳肴。

自从上次集体醉酒事件以后,杨国才就成了大家打趣的对象。首先是与他同睡一个帐篷的吴铁刚就不放过他。

吴铁刚对杨国才道:“杨哥,上次尹招娣给孙大华煮鸡蛋的事叫你逮着了,你弄得他俩好尴尬的。谁知道你自己这么不争气,讲人前落人后,这一次你可给大家落下话柄了。”

杨国才不以为然地道:“你别幸灾乐祸好不好,我怎么就落下话柄了呢?这事儿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吴铁刚笑道:“别人睡在你的帐篷里,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跟谁有关系呢?难道跟余副主任有关系?跟李班长有关系?笑话!”

杨国才也笑道:“我又没有请她来,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怎么跟我有关系呢?再说了,她尹招娣还是睡在你的床铺上的,我还认为跟你有关系呢,是你在故意搞恶作剧呢!”

吴铁刚故作神秘地道:“你想知道人们背后怎么议论这件事吗?”

杨国才心想,如果自己说想知道吧,那正好中了吴铁刚的圈套,他肯定还会说出使他更难堪的话来。如果说不想知道吧,自己心里还真有一点想知道,别人到底是怎么议论自己的。他知道吴铁刚的性格,他是个心里有什么话就掖不住藏不住的人,你不让他说,他憋不住了自己也是会说的。于是他来了个不置可否,看吴铁刚究竟会说出一些什么话来。

果然,吴铁刚见杨国才不吭声,终于憋不住,还是主动跟杨国才说了:“杨哥,你知道吗?大家都挺羡慕你的呢!”

杨国才不以为然地道:“你越说越没有个谱了,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呀?”

吴铁刚道:“大家都说你交上了桃花运呢!”

杨国才不耐烦地道:“去去去去去,什么叫交桃花运呀?你懂什么呀!”

吴铁刚道:“你瞧,人家大姑娘都主动地跑到你住的地方来跟你睡觉,你还不是交上了桃花运吗?”

杨国才嘲弄地道:“小兄弟,就为这就叫交上了桃花运?那你不是比我的桃花运更桃花运吗?人家大姑娘都睡到你的床铺上去了,我没有说错吧?”

说实在的,像吴铁刚打趣杨国才,也就是图嘴巴快活罢了,是说过也就忘了,谁都没有往心里去正经把这当过一回事情。只有一个人听了很认真,为此心里急得不行。

这个人就是尹招娣。她心中的白马王子是孙大华,这是她的秘密。上次她由于慌张,把本来是送给孙大华的煮鸡蛋和纸条,错放到了吴铁刚的衣服口袋里,以致于暴露了心里的小秘密,让杨国才和吴铁刚把孙大华戏弄了一番,这让尹招娣觉得很是对孙大华不住。没有想到,紧接着又出现了自己醉酒后睡错了帐篷的大笑话。尹招娣不知道孙大华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儿,这才是她最关注,也是最担心的。

就在这件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早上,孙大华起床后,去灶边打热水洗脸漱口,见尹招娣在准备早餐,她好像心事重重的,知道她还在为前天晚上的事而不快,便忍不住笑道:“尹招娣,怎么那么巧哇,刚好吴铁刚出去了铺上没人,你就钻进去填补了空白?”

尹招娣道:“我那天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酒,而且一下子喝了那么多,醉得不辨东西南北了。也真是巧了,恰巧吴铁刚出去方便,正好空出了铺位。叫我不明白的是,他回来见我睡到了他的铺上,为什么就不叫醒我呢?他反而一声不响地钻进柴草堆里去睡觉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孙大华笑道:“有什么奇怪的?你以为吴铁刚是一个讲风格的好娃娃呀?据我所知,他那天也是醉得一塌糊涂了,只差一点没有吐了。肯定是他方便后回来,连自己也搞不清楚哪个帐篷是他的了,最后无可奈何,只好钻进柴草堆里去睡觉。”

尹招娣见孙大华对这件事似乎并不太在意,心里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

因为在尹招娣送鸡蛋和写纸条的事情上,曾经被杨国才戏弄过,孙大华没有忘记抓住时机报“一箭之仇”。

这天早餐后,狩猎班在伍梅初的带领下出发,前往长岭岗村狩猎。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那天晚上醉酒的事情上。

孙大华笑嘻嘻地对杨国才道:“你想知道我要对你说什么吗?”

杨国才敏感地道:“我不想知道,你别给我啰唆,我什么也不愿意听,你离我远点!”

孙大华笑道:“真是做贼心虚,我还没有开口哩,你怎么就害怕成这个样子了?你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呀?”

杨国才笑道:“我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孙大华道:“你犯了一个战术性的错误,你越害怕的东西,别人越感兴趣,越是要说,故意要弄得你下不了台。其实呀,你应该装着不在乎的样子,要说就说吧,反正无所谓。人家看到你不在乎,再说也没多大意思了,反而懒得说你了。你说对吧?”

杨国才笑道:“行了行了,好话都给你说了,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呀?”

孙大华道:“这么着吧,我给你举一个例子。我们村里有两个麻子,一个姓王,一个姓张。姓王的麻子是个瓦匠,他根本不在乎人家说他王麻子,甚至自称王麻子,所以别人也就懒得说他麻子长、麻子短的了。而姓张的麻子是个木匠,专门做床卖,他最忌讳、最害怕的,就是当他的面说麻子。他排行老二,别人就称呼他为‘张二麻’,他不依,最后发展到,当着他的面哪怕是说别的麻子也不行,他也会和人大吵一番。他越是这样,别人就越不放过他。当他的面说麻子不行,别人就改了个叫法,叫他张广林。他开始没有领悟过来,还觉得挺高兴,后来明白过来,广字和林字加起来原来是个麻字。他又跟人吵,别人就再改了个叫法,称他为张木床。木字和床字加起来还是一个麻字,因为他是做木床卖的,这一下他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只得认了。所以呀,你应该向王麻子学习才对,千万别像那个张二麻,你说是吧?”

杨国才笑道:“你给我绕了这么大的弯子,究竟想说什么呀?本人坐得正,行得稳,才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呢!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好了!”

孙大华见杨国才终于入了他的圈套,这才笑眯眯地道:“杨哥呀,我问你一件事,你可一定要给我讲实话。你如果觉得讲出来不好意思,你可以拒绝回答。但是既然回答,就一定要讲实话。我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你能做到吧?放心,不管你回答的是什么,我都会按最高级别的绝密对待,永远为你保守秘密!”

杨国才想也没想,道:“那是当然,没有问题,可以做到!”

孙大华见杨国才一步一步被他引入了圈套,这才直截了当地问道:“那天晚上,尹招娣一个活生生的大姑娘进入你的帐篷,睡了大半夜,你竟然会一点点都不知道?”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也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喜欢听真话,还是喜欢听假话?”杨国才狡黠地反问道。

孙大华不假思索地答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喜欢听真话呀!”

杨国才道:“人人都会说自己喜欢听真话,但是实际上却不然。有很多人都喜欢听假话,因为假话听起来顺耳,能使他在心理上得到满足。真话有时会让人不舒服,甚至感到失望。”

孙大华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你赶快回答我的问题吧!”

杨国才这才正色道:“我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你想一想,我喝醉了酒,从上床一直酣睡到大天亮,后来别人才把我吵醒。我怎么会知道吴铁刚睡到半夜会起床跑出去了,而且正在这时,尹招娣又恰好会跑到吴铁刚的床上来睡觉呢?”

孙大华听了,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那眼神怪怪的,脸上明显地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杨国才道:“你看看,果然我说的真话让你失望了不是,你不相信我说的真话。”

孙大华笑道:“是真话还是假话,也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杨国才想了想,故作神秘地对孙大华道:“算了,我也不想瞒你了,你是什么脑子,我岂能糊弄得了你?我都给你交了底吧!不过你必须发誓,再不对其他任何人讲才行,这可是关系到我和尹招娣的名声与前途的大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孙大华连忙承诺:“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你放心,就是打死我也决不会说出去。我要是说话不算话,出门就让汽车撞死!”

杨国才故意贴着孙大华的耳朵,耳语道:“我跟你说,尹招娣那丫头喜欢的是你,她给你送鸡蛋,给你写纸条,就是一种心迹的表露,但是并没有得到你的回应,她对你非常失望。我看准了这一机会,便乘虚而入,向她表达了我对她的爱,她十分欣喜。那天晚上,我和吴铁刚商议,让他睡出去给我让地方。吴铁刚为了成全我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就这样,尹招娣便睡到了我的帐篷里。因为我们都太疲惫,所以第二天大天亮了,我们都没有醒来,以致于被别人看到了。这就是事情的真相,这一回你该相信了吧?反正我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复员了,等一复员,我就和她结婚。”

孙大华信以为真道:“原来是这样!你可真够大胆的!”

杨国才见孙大华完全上了他的当,这才哈哈大笑道:“我说很多人嘴上讲喜欢听真话,而实际上喜欢听假话,说真话他总是疑神疑鬼,讲假话他却深信不疑。我还以为你不是那样的人呢,看来你也是个智慧平凡的庸人呀!”

孙大华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在捉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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