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他是怎么了?那泪水根本不由控制,心里跌来荡去的,都是无尽的悲伤。
泪水就是决堤的闸门,一旦泄了那道口,便再也覆水难收。他悄无声息的走出房间,留给牛牛一个落寞又孤寂的身影。
牛牛没有睡着,整个晚上牙都很疼,可她却不敢告诉爹地。
直到刚才,她的房间门被人轻轻的扭开,她便躺在床上不敢动的装睡。她在隐约间看到爹地坐在她床沿,闻到她爹地流下的泪水苦涩的味道,然抽,再看着她爹地一脸悲伤的离去……
牛牛在看到她爹地哭的时候,心里却有小小的窃喜,她爹地,是想妈咪了吗?
束天罡在办公室忙得不可开交,秘书的内线电话却突兀的打进来,要是他没记错,要一个小时之前,他就交代过秘书,一切电话不接,任何人都不见的。桌上的电话像噪音般的响个不停,束天罡拿起电话刚要发火,却只得听见秘书在电话里说:“总裁,明小姐有急事要见您!”
明小姐?束天罡的脸上闪过一抹可笑的意味。
“让她进来!”
几分钟过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有人怒气冲冲的走到他面前。
“天罡,你这是什么意思?”明若西,也就是束天罡的母亲,一脸愤怒的质问。
一直以束夫人自称的明若西,今天来,却以明小姐的称呼相见,束天罡知道她来是为了什么事。但是,这样一来,她是想与他断绝母子关系吗?
“母亲,出了什么事,让您大老远的从摩纳耶飞回来?”
“不是你下的命令吗?你竟然任命小沅为丰达汽车的执行董事,那我算什么?什么名誉董事,那不过是被架空了权力的闲职而已!”明若西满心以为丰达汽车从此以后就是她的,孰料,海娜的拱手相让,却仍然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样不够吗?你的年薪是小沅的十倍。”束天罡抬眸说道。
“天罡,你就是这样对自己的母亲?”
束天罡却不说话,从另一个文件袋里,拿里一叠资料,放在桌上。
明若西拿起来,看到那一张又一张白纸黑字时,一张愤怒的脸刷地更黑了,“你竟然查我?还去查巴里伦?”
“我觉得你并不了解你的新男朋友巴里伦,所以才让私家侦探帮帮你。”
明若西看到的,是巴里伦过去十年间交过三十个女朋友的资料,而且,在过去十年中,他在女朋友那里得到的钱财,全都奉献给了赌场。在他与明若西交往之前,他将最后一个女朋友的一百万美金在赌场里输了个精光。
而后,便是附加的一叠相片。
就在巴里伦与明若西交往的时候,他同时还与另一个褐发绿眼的丰满女人相拥着进入酒店。
看着这一切,明若西的手轻颤着。在束天罡面前,她觉得自己像被人剥了个精光一样,没有任何隐私的难堪。
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丢脸,却独独不能在他面前。
明若西一扬手,将手中的资料撕了个粉碎,“这些是我和巴里伦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你觉得父亲会让你把丰达拱手让给一个诈骗犯吗?”
“不要在我面前提你父亲!”明若西愤怒地说,“丰达,我是要定的,你若是不给,别怪我不念母子之情。”她转身欲走。
束天罡却在身后叫她:“母亲,我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的。”
“不用你好心!”明若西没有转身,只留下一句足以让束天罡为之心伤的话。
一句冰冷的话,“不用你好心”,让束天罡愣愣的坐在大班椅中,好久好久。
束天罡转动椅子,将视线转移至窗外灰蒙蒙的天际之中。
往事像浮动的云块,一点点飘进他的眼眸里。
束天罡记得,当他回国看到父亲的第一眼,他只觉得父亲的憔悴与心力交瘁如一抹积聚千年化不开的浓雾。而父亲在机场看到他,重重的拍了他的肩,只说了一句:“你回来就好。”父亲说这句话后的一个月,就喟然而逝了。
与父亲相聚短短的一个月里,母亲与父亲的争吵每天持续上演。
偌大的古堡里,只要束天罡回家,就能看到母亲冰冷的脸,和父亲憔悴的容颜,以及满地的叹息。他们争吵的时候,从来不在束天罡的面前。尽管如此,束天罡还是瞧出了一些端倪。争吵的导火线,应该与女人有关。
束天罡从来不相信父亲是那种发家致富之后就在外面拈花惹草的男人,父亲是个商人,虽然颇具心计,但从不背叛家庭。倒是在束天罡心目中,母亲外出不归的次数远在父亲之上。
直到父亲去世的前一晚,父亲与母亲仍然在争吵。
那一晚,束天罡站在房门前,听着此起彼伏的争吵声从房间内传出来。
母亲责怪父亲全身心的对待外面的女人,父亲大骂母亲红杏出墙,让他戴了一辈子的绿帽子……
站在门口的束天罡,脚步沉重得挪也挪不开。
一门之隔的那两个人,好像很陌生,完全不是他印象之中的父母。那一晚,束天罡开车去了中园西路,他和张妈坐在那幢老宅的客厅里,嘴里不停的絮叨。偶尔说说父亲创业的艰难,又说说母亲一直的冷漠,说到最后,他连自己究竟想说什么,也不得而知。
张妈陪了他一整晚,直到天明时分,老宅里的电话突兀的响起,母亲在电话里泣不成声,“你父亲去世了……”这句话,像一记响雷在束天罡的脑子里炸开。他跌跌撞撞的去医院,看到的,却是白布下略显僵硬的身体。
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父亲一夜之间猝死?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弄清楚。
他当时问过古堡里所有的佣人,每个人都说老爷和夫人整晚都在房间里,夫人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老爷死在了床上……
母亲,是父亲死亡的唯一见证人。
当束天罡追问的时候,明若西却说,她睡着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一句话,就堵住了幽幽众口。
没有人怀疑束老爷的死亡,医生的检查结果显示,束老爷是因为长期的过度劳累,心力交瘁而死的。束天罡不知道,父亲的心力交瘁,包不包括长期与母亲的争执。
安排好父亲的葬事之后,母亲便毅然离开了G市,离开之前,她只是冷漠的留一张便利贴给束天罡,上面写着一行字:我去周游世界。
母亲的洒脱,好像与生俱来。
自此以后,束天罡与母亲的联系,只是她偶尔寄来的明信片。明信片上写着很简单的话语,一般都是甚好,吾念之类的词。收到明信片的时候,束天罡才觉得,他还是有母亲的。但是,母亲,不代表母爱。
正当束天罡的思绪越飘越远的时候,身后却再次传来敲门声,这一次,小秘书的头探进来,怯怯地说:“总裁,上官先生来了,说有重要的事要找您。”
束天罡一愣,上官宏过来,一般都会先招呼一声的,这次怎么冒冒然的就来了?想来定是重要的事,束天罡理了理刚才的情绪,说了声:“请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