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是在两年前就暗通曲款?”织夏了然地笑道。
“他们对此事守口如瓶,钓足我们的口味。”西门湘故意拖长声音说。
织夏微微一笑道:“他们同时消失,又一起出现,是为了让金玉两家的主事者同意他们的婚事。很显然,他们早已生米煮成熟饭,又一起招摇过市,金玉两家就是想遮掩他们的关系,拆散他们,也是迟了。”
织夏倒是很佩服金浓浓和玉浅浅,顶着家族的压力,在两家人的眼皮子底下,唱一出夫妻双双把家还。
“坏消息呢!”织夏淡淡地问。
“坏消息就是我们要挪窝了。”西门湘煞有介事地说道,一张脸绷得紧紧的,表情非常复杂,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淘气和天真。
神色凝重的西门湘,她倒是第一次看见,到底是何事,能让她天真快乐的表情一瞬间崩裂。
西门湘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个痛快,“圣上病危,太子张贴皇榜,聘请天下名医集聚皇城,为圣上治病。外面传言,圣上生怪病有五六年了,请了无数有名的医者进宫医治,他们开的方子只能减缓病痛,却不能根治。我听说,圣上为此,杀了不少人。因他一人之病,让他人枉送性命。想必他病了那么多年,也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杀气太重。”
“你要进宫为圣上治病?”织夏不咸不淡地问道。
西门湘是最讨厌出远门的人,能忍受万里颠簸,吃喝随便,住宿不挑。
“起初听到广招名医的消息时,我急得差点哭出来,我不会真的要千里迢迢的奔到帝京,为圣上医治怪病?我想我是完了,我坐马车要晕,坐船要吐,这不是变相地折磨我么?等我到了帝京,第一个要治的不是圣上,而是我自己。”西门湘可怜兮兮的,硬要挤出一两滴眼泪,方能显出她的无私奉献,她慢慢地说道,“本来我收拾好了包袱,打算把你们喊上,一起上京。可是,寒鸦却跟我说,圣上命数已定,你即使背负神医的盛名,也无法阻挡黑白无常的走步。他是躲不过了,你去了只会无端受牵连。”
“寒鸦真真是无所不能,连圣上的命数都能算得出来?”织夏讪讪地说道。
“你可别小瞧寒鸦,他不是一般人。”西门湘忽然凑近织夏的身子,挤到她的怀里,亲昵地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我是不会告诉你寒鸦是谁的。”
果然,西门湘玩性恶劣。
“你打算抛弃老屋,归隐山林?”织夏似乎猜到寒鸦的后招,漫不经心地望着池塘柳,烟锁池塘柳,轻烟弥漫,柳枝朦胧,水塘静谧,不知何年还能看到。
“你怎么知道的?我是要卷包裹走人,把一座空屋子留给他们,没想到我还是这么慷慨的人。”西门湘笑得没心没肺,都到这时候了,她还有心思自我调侃。
“是你提出的还是寒鸦提的?”织夏问。
“寒鸦本不想走,他说住在这里挺好的,为一些不相干的人而抛弃原来的生活,不值得。我知道他是为我着想,他不想看到我吐得不成人形,也不愿我吃苦。”
西门湘脸上放光,满眼都是柔情蜜意,颊边飞红的红晕,浅笑兮兮,如琬似花。
身穿月白色衣衫的她,淡雅处多了几分恬静坦然,墨色的秀发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的银丝流苏随风晃荡着,未施粉黛的脸,洋溢着幸福满足的微笑,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空灵。一种别样的风情,摄人心魂。
寒鸦不忍她受苦,为她安排一切。
情深几许。
有伴如此,妇复何求。
西门湘受不了织夏的高深莫测,她只好自动地说出未说完的话,“若是要留下来,少不得跟人恶斗一番。虽然寒鸦不怕他们,他们也奈何不得寒鸦。但我总不忍心见寒鸦为我拼命,每日每夜地跟人斗,真累。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打架上,还不如趁此机会游山玩水一番,说不定我们会遇到世外高人,替我们留下一首名诗,或者画一幅千金难买的名画,这样,我们就有足够的钱,吃喝玩乐。一世逍遥,快哉。”
“你真的超脱俗世了,要和寒鸦做一对羡慕死人的神仙眷侣。”织夏打趣说的得意忘形的西门湘,西门湘被美好的憧憬冲昏了头,手舞足蹈起来,正好这一幕被寒鸦看到。
寒鸦似乎也没想到进来就看到疯癫像,不过,他貌似不大反感,许是他已经习惯了。
织夏被自己的暗想震到了,西门湘在寒鸦面前时原形毕露,从不掩饰真实的自己。
忽然,人影一闪,寒鸦已抱住闪了腰的西门湘,他不悦道:“都说了多少次,不会跳舞就不要献丑,非要把自己弄伤了,才知道痛。”
“寒鸦,你回来了?早上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去找知府麻烦了。”
“我们再不走,真要被知府扣下了。”寒鸦如实道。
“看来真的得走了,我舍不得,住了十来年的屋子,一下子就要搬出去住,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等圣上的事情过去,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屋子生蛛网,院子虫子横行,草木凋零的惨象,竟会发生在西门府上。地下列祖列宗有知,请原谅不孝孩儿的无能。我要走了,请你们庇佑这所宅子。”西门湘推开抱着她的寒鸦,虔诚地对天祈祷,祈求先祖的佑护。
“知府赶过来了?”织夏扯开话题。
“已经在来的路上,剩下的事就摆脱你们了。”
话完,寒鸦便打横抱起有些难过的西门湘,跃上高高的屋檐,一个漂亮的飞身,他黑色的身影瞬间淹没在如林的粉墙碧瓦间。
高手啊高手,知府要追上寒鸦,谈何容易。
织夏对着空荡荡的院子,长叹一声,“他们都走了,接下来又是谁呢!”
难道,离别的季节到了,他们自然而然地分手离开,从此,天涯陌路。
相逢,太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