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娃很是担忧,小姐说是去练镖,结果一去到了后晌还没见回。小宝捧着吉多多做的鸡毛毽子在店门前不停的绕着圈圈,脸上竟然呈现出大人一般的焦虑神色。可见他也是很担心大哥哥的。蔡二夫妇正在后屋忙着做馅料,两人时不时伸袖擦一把汗,探头望望外头,看东家有没有回来。
蔡二从水井中吊起几桶水把大水缸灌满,这才将装满肉皮汤的木盆放在竹篮中吊在了井里。儿子现在也被东家安排在了汉城住下,夫妻两每天干完活就可以回去看看儿子,这样不愁吃穿还有余钱的日子简直就是未曾想过的!
东家还说迟早这个大包总店会交给他们夫妻,东家还要忙活别的生意。他二人大着胆子想象了一下,要是东家到时候将店交给他们夫妻管理,那他们也绝对不会贪一文钱,账本一定如数交待。东家的钱就是东家的钱,他夫妻二人就是做了掌柜,那也还是帮着东家挣钱!
“当家的,要不,你出去找找东家吧!万一是被什么难事缠上了脱不了身……”蔡齐氏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门外福娃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语气很是惊慌,还夹杂这闹哄哄的人群声。
蔡二夫妇甩下手上的活计手也没擦就冲了出来,一眼便看到店里来了七八个年轻的后生,一人坐在长凳上半靠在墙壁翘着二郎腿,一只手在桌上敲的咚咚响。其余的全都抱着膀子站立着,各个脸上是不怀好意的表情。再仔细一看,可不就是从前在幽州县上门收保护费的那些地痞吗?
蔡二噌的就冒起一肚子火,冲进后厨提了把菜刀就冲了出来怒喝道:“你们给我滚出去!”
几个地痞朝着浑身颤抖咆哮着的半老伯看来一眼,顿时都讥笑起来。那坐在长凳上的年轻人放下二郎腿站起身来,若有所思的逼近蔡二说道:“哦,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那个卖烧饼的老家伙!怎么,你不会告诉大爷我这是你的营生吧?”
说完哈哈狂笑起来,那几人立刻附和着怪笑,震得房梁上灰尘噗噗往下直落。小宝吓的瑟瑟发抖,钻进站在大门前的福娃怀里不敢睁眼。
从他们一进来,福娃就认出领头的那个男人正是那晚和小姐交手的一人,便知没什么好事。
“小店现在打烊,请各位出去。”
福娃怕蔡二一冲动会吃亏,把小宝送到蔡齐氏身边,让蔡齐氏带去楼上。自己去挡在了红了双眼怒气冲天的蔡二面前下逐客令。
有人说道:“你这小毛孩知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再敢多嘴看大爷我不拍死你!”
“小毛孩识相的就滚一边去,把你家能说上话的主子叫来,咱们谈一笔买卖。”
福娃看看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紧握的拳心已被汗湿透,脚也有些发软。想了想,她转身抢过蔡二手中的刀,奔到门前大声呼喊:“来人呐!有人要杀人了!有人要杀人了!”
她这一喊,立刻便有左邻右舍跑来张望,可一看到多多大包里坐着的那些人,有的摇摇头走开了,有的凑近福娃低声说道:“他们要多少,你让你家公子给了便是,钱财身外物啊!”
“是啊,这些人咱们生意人可是惹不起!你可知他们背后有什么人撑腰?”
福娃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看了一眼屋里神态逍遥的几个人气呼呼的问道:“什么人?”
“那可是魏纪的爪牙!”
福娃摇头,表示没听过。有人解释道:“魏纪是汉城的黑势力头目,且他还是吏部尚书的独嫡子!更是当今太子妃的亲哥哥!你说,咱这些人惹得起吗?”
福娃这才明白这些人为何都宁愿息事宁人,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家也都缴纳了保护费了。还能怎么办,遇上地头蛇,天王老子也管不着。何况天王老子还是他家亲戚。只能拿钱消灾了!
领头的见持着菜刀乱喊一气的小厮再回来时小脑袋都耷拉着,得意的阴笑几声冲他喊道:“怎么,不喊了?我看你这小毛娃声音倒是洪亮的很,再吼两嗓子给大爷我听听?”
福娃强忍着怒火,沉声说道:“少废话,我就是这里当家的,你有啥事,只管和我谈!”
说完话,自己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这还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福娃吗?从前见了兰婆大气都不敢出,如今面对这些打打杀杀的强盗竟敢说出这样的狠话来?
那人脸色刷的就变了,横行江湖这么几年,还从来没人敢对自己如此无理过!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让人以为自己是软柿子好拿捏!以后谁他娘的还爽快缴纳“税”金!
还没等老大开口发话,手下就有一个长得一身横肉,走起路全身抖得如筛糠般的大块头站到了小鸡子般的福娃身边,手一提,就将福娃扔了出去!
蔡二再也受不了这口怨气,抓起一条长凳就朝那胖子砸去!可惜人家皮糙肉厚,这一下子虽是砸了个结结实实,却没让人腾地龇牙咧嘴,反倒还似乎很乐呵的笑了,紧接着,那条凳子便砸到了蔡二的身上!
蔡二吃疼不支倒地,那些人又是笑的东倒西歪,那模样别提有多兴奋了!蔡齐氏喊着泪叮嘱宝儿不要下楼,自己找了根擀面杖连滚带爬的下了楼,见福娃倒在门外站不起,丈夫躺在地上被人拳打脚踢,悲愤交加不顾一切的也冲过去。她一个女人能有多大力气!擀面杖还没打到歹人,自己连同棍子便飞出了门外,差点砸在福娃的身上!
“天哪!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啊!”蔡齐氏凄惨的喊道。
左邻右舍保持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心态,在各自门前探头张望,不时摇头感叹一句:“何苦,给他银子就是了。
吉多多远远便看到店里有一拨人,再一看门口躺着的似乎是福娃和菜齐氏,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飞奔而去。
上官澈见前面那人突然发疯般的疾奔前去,皱了皱眉也加快了脚步。见到那女人直奔进了多多大包店铺,心中陡然疑惑。下一刻,却发现那女人和一帮男子打在了一起。更是震撼了!
领头的那人认出冲进来就动手的毛头小子正是那一日多管闲事把自己打的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逃的,一股怒火涌遍全身,却又不得不忌惮几分。想到那一日被打的回到家修养了几日还浑身酸痛,怒火渐渐消退下来,集中精力抱团一起对付敌手。
一帮人眨眼间便打到门外的场地,那些街坊全都涌出来看起来热闹,人群中发出不断的啧啧声。似乎是惊奇,又或是崇拜之类。
“真是看不出来啊!吉掌柜的身手如此了得!”
“可不是!看起来弱不禁风像个娘们似得,这一出手,简直就是个功夫高手啊!这要是手上再拿把刀,岂不是刀刀见血,转眼这些个人就要血溅当场?”
语气幸灾乐祸,似乎很期待会有这样的场面供以观赏。
有人相互咬耳:“要是能把这些人全打死就好了!那咱们可是能攒下不少金子了!”
“要能这样,我宁愿拿一半钱来交给吉掌柜!”
也有人不抱期望的:“哎,就算今日赢了又能如何?明日人就不来了?只怕这样一来,这多多大包就别想再立足了。说不定连命都要丢了!”
直到那八人又是抱头鼠穿落荒而逃,上官澈才缓缓回神。原来,这多多大包,便是这泼妇的产业!太匪夷所思了!一个女人,到底折腾什么?
一个女人,文武皆是精湛,什么来路?他等不及了,现在就要去查这女人的底细!一查到底!
小姐的及时回归,让店里的几个人躲过一场不可避免的劫难。福娃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些人一辈子要委曲求全,受尽凌辱。而有些人则是嚣张一世,为所欲为。
因为你自己不够强大。所以你要受人欺负!因为别人有仰仗的权势,能力,所以别人可以为所欲为!甚至杀人放火也无人追究!
小姐无权无势,可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她还可以保护身边的人!福娃泪流满面,抱着小姐哭道:“小姐,有你真好!”
幸好,抽泣的话语旁人听不清楚,否则,吉多多的身份便要被揭露了。
蔡二夫妇何尝不是感觉爽快!
可是这种爽快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担忧所替代了。打开门做生意,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人家明的不成还不能来暗的?那几个**可不是一般人!吃了两次亏了,能就这么算了吗?
宝儿竟然裹着一床棉被躲到床底下,当吉多多伸手去拉他时,他闭着眼惊恐的吼叫了一声。听到熟悉的声音喊了半响,他才睁开眼,钻出来投进吉多多怀里大哭。
被那些人这么一闹,大家的心情都有些乱了。几个人都是全身酸疼,强忍着不告诉吉多多他们的感受,而是围坐在一起讨论若是这些人还有下次该怎么对付。
“小姐,听那些人说,这班人是吏部尚书的势力。是太子妃亲哥哥的爪牙。”福娃担忧的把听来的消息转告小姐。
吉多多愣了愣,怪不得这些人如此嚣张,幽州县横行,到了汉城还敢霸道!原来是有人撑腰!
蔡二夫妇也不迭地点头:“是啊,这些人只怕没这么容易收手,上一回是我们躲过了,这一回,不知能不能躲得过去!”
“是啊东家,要不,下回再来,咱就把银子给他们!”蔡齐氏小声说道。
给他们?吉多多苦笑。凭什么?辛辛苦苦靠着自己双手挣来的钱,可以做善事,为穷苦百姓,凭什么喂这些人渣?
“不,一毛钱也不会给!这样做只会助长他们的恶行!”她说道。
这时候没人会去在意什么一毛还是一文的了。但东家既然这么决定,那就这么办吧!